非常難得地,向來自信的梁秋嵐嘆了口氣,“梁若靈曾說過‘人要跟著自己的心走’,她追逐夢想,星光熠熠,但是幾次感情挫敗,疲憊不堪,臨死前她沒後悔自己選的路,只後悔沒能好好照顧高拓樹,從沒讓他享受過家的溫暖,幾乎毀了他一生。你大概知道的,沒有父母的他咬著牙摸索前行,終於擁有一切,唯獨沒有愛,其實,他一無所有。相比較,你母親甘心當一個鋼琴教師,相夫教子,本該享天倫之樂,可惜也遭遇不幸。從小無憂無慮的你,亦一無所有。生活就是這麼一回事,做了什麼樣的選擇,就有什麼樣的人生,可惜最終都敵不過天意,殊途同歸。裡面那傢伙是生是死,看天意了。”
葉靖心的心臟痛得皺縮成一團,痛得幾乎不能呼吸。失去父母,失去兄長,失去家,現在高拓樹也可能為自己喪命。“我來到這世上,是為了受罪的吧?”
忽地,手術室門口那盞紅色的燈滅了,門開啟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之所向
“你哥哥出事了,你快來醫院……”
嘈雜的人聲、慌亂的腳步、一束刺目的白光迎面射來,葉靖心衝著那光的方向追過去,追啊追,不知追了多遠,人聲消失了,偌大的空間裡只有自己空洞的腳步聲在響著,一聲聲敲擊心臟。
就快追到光的源頭,不遠處出現一張病床,床上躺著個人,蓋著大大的白布。
他撲過去,哭喊著:“哥哥,你不要死。”顫抖著手掀開那白布,整個人頓住了。高拓樹蒼白的臉赫然出現,輪廓明顯的臉龐、英宇的眉、高挺的鼻、厚嘴唇……他發覺自己從沒這麼近距離這麼認真地看過這個男人的臉。
“不,不是哥哥,是他,他死了……”
汽車、子彈、鮮血……“我不放你走!”“我不走,我答應你,我不走……”休克、昏迷……叢醫生的聲音響起:“秋嵐,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他死了,為我而死了。”
明明不想再失去,卻終要失去,再一次撕心裂肺。
時空戛然而止,葉靖心沒有聲嘶力竭,沒有流淚,人最悲傷的時候,是不會流淚的,心已經死了。
墓地,葬禮,熟悉的面孔,韓中原說:“兇手找到了,杜鑫鵬一干人等已經被捕入獄,老大會瞑目的。”梁秋嵐說:“小子,是去是留,你自己決定。”梁立果、馬平川、叢醫生、童智,一個個說著:“節哀順變、節哀順變……”
葉靖心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一會兒記起寒冬夜裡街頭上肅殺的風冰冷的雨,空蕩冷清的房間,孤寂的音符陪伴著自己。一會兒又記起他抱著高拓樹那雙褐色棉拖,躺在高拓樹生前的公寓,躺在他母親的那架鋼琴底下,睜著空洞的雙眼,盯著那個紅色心形圖案。
他舉起手,高拓樹送他的那枚戒指還圈在無名指。不斷不斷想起那個男人的一切:說話時溫柔的語調,凝望時火熱的目光,牽手時掌心的溫暖,交纏時蝕骨的熱度……點點滴滴,全部都在腦海裡烙下了烙印,揮之不去。
耳邊聽到高、拓、樹的其中一個字,心臟就變得吵鬧,吵得所有思緒和感覺都消失殆盡,整個世界只剩下高拓樹。
閉上眼,沒有你;睜開眼,沒有你。根本沒有力量重新開始。
是有絕望這回事的,生活中已經沒有任何祈求和盼望,無事可做、無話可說、無人可愛、無夢可做。身體行屍走肉,靈魂嚮往縹緲,整個人墮入深淵。
月黑風高的晚上,葉靖心拽著塊刀片去到墓地,躺在高拓樹的墓碑旁,睜眼望著黑沉天幕中的點點繁星,毅然決然割破兩邊手腕,“我要跟你一起……”
……
“哇哇……”嚎啕大哭的葉靖心醒來,滿臉淚痕,眼裡淚水還在不斷往外冒,膽戰心驚抬起手摸著手腕,完好無損。定了神,眼前一片昏暗,不知身在何處,不知今夕何夕。
他喘著氣撐身爬起,視線模糊,看不清周圍。定了定睛,有個地方有隱約的光線照進來,他摸索著往那裡走去,摸到是扇門,擰轉門把手,開啟。
守在門口的是個大塊頭,聽到響動,驚得轉過身來,“哎,你醒了。”
“你是誰?”葉靖心茫然地問,他走出來,是走廊,頭頂白熾的光刺著眼球。
“我……我是老大的手下啊。”
“老大?”
“你不記得了?你累得昏倒了,醫生給你打了針,讓你在這裡休息,你感覺怎麼樣?”大塊頭盯著葉靖心蒼白的臉和臉上的淚痕,擔憂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