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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我還真不清楚。有時,與他吃吃喝喝,也是挺愉快的事。酒菜上來,我忙啟了瓶蓋與他倒酒,守仁也不謙讓,見我倒的差不多了,說,給你倒,給你倒。我就順勢與自己滿滿倒上一杯。守仁笑眯眯的看我,講,酒量又見長了麼。我的臉一紅,知道自己貪杯了。我一直是二三兩的把式,此時整整的倒了一杯。我是有些貪,但酒是別人買的,不花錢的酒,永遠是最好的酒,我不喝,那不是白不喝麼。何況,又是守仁花的錢,他的工資高麼。我不能吃領導,但吃吃守仁也是很過癮的,我有吃大戶的感覺。他們明的暗的,那錢是沒數的,哪象我,就那麼幾個死工資,花了就沒了,不會再多生了出來。我想,有棵搖錢樹便好了,我一少錢,就過去搖搖,或者,錢可以如莊稼似的種。這夢想,我不能實現,但領導能,他們那錢比種莊稼都生的快,一下種,就發芽了,便成樹,開花,結果,變魔術般。他們的錢來的快。我吃守仁幾個,又有什麼關係,不吃才是白不吃,我不吃,又不會在他跟前落好。我當然要滿杯喝酒。守仁就一直笑眯眯的看我,其實,我是怕他的那種眼神的,直瞅到你的骨子裡般,讓人渾身發冷。我覺著,在機關混的人,目光變得都象刀一樣。我也看他,但我的目光是溫柔的,象小棉羊的眼神,這是在守仁面前,若換成個紅顏麗人,我想我一定是柔情似水了。我這是賤麼,一在領導幹部面前就迷失了自我,象跟戀人處似的,但又想,我要自我有什麼用,自我又值不了幾個錢,連個廢報紙的價都不如。

守仁是敬我酒了的,他一小口,我便整下去半杯,便是守仁驚訝的目光,他說,你多久變的這樣能喝,太猛了,傷胃,悠著點喝,這又不是喝公款,咱自個兒喝,那就慢慢的品麼,弄得跟狼似的。我更感到了自己的低賤。我便有些羞澀,拿眼悄悄看他,守仁正舉了杯一小口一小口飲,飲一口,舉了筷夾一點菜,吃的很有紳士風度。記的以前守仁不是這樣,吃喝也是狼吞虎嚥,多會兒就學成個這,我對此還一無所聞,若非今天仔細觀察,我想我是不瞭解守仁的。再看他,便見是從容不迫的模樣了。大概,這便是久處機關與一線的區別了。吃了,喝了,守仁付帳。他說,走。我抹抹嘴上的油,也說,走。出了店門,守仁講,咱本要聊聊的,卻什麼都沒說,管顧喝酒了。我說,喝酒便很好,聊有啥意思。守仁欲言又止,這時手機響,他接了,對我講,有點急事,先走了。便攔輛迪,一腳跨了上去,哐的一聲閉了門,車突突的駛去。我想,酒是喝了的,你愛走就走唄。我便哼了小曲繼續遊蕩。

我在老巷還算混的可以,他們叫我混混,其實,我不混,內心很懦弱,是自卑麼。天是熱了的,一出門,便要冒汗。我遛回了巷裡,林子卻擋在我面前。我是醉了的。我說,你滾。林子見我酒氣醺醺,也不還嘴,只灰頭土臉站在那裡,他說,下雨了,下雨了沒。我罵,哪有雨麼,你孫子活膩歪了吧。林子不吱聲,抬頭看雲。晴格朗朗的天,哪來的雨,他說胡話了麼。林子是巷裡的蟲,象他這樣的人,到處成堆。我過去踹他一腳,剛睡醒,咋沒點精氣神。林子從懷裡掏出紙菸來抽,吧嗒吧嗒的響。我討厭他這窮酸相,沒見過世面麼。

我又說,你滾。林子卻轉了頭,猙獰了嘴臉,眼瞪我,二毛,你再這的大呼小叫,媽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他挽了挽自己的袖子。我倒有些怵,心裡激靈靈打個冷顫,林子從未這樣兇過,但我得裝裝門面,硬了頭皮拿白眼看他,咋,你還屎殼螂上酒席麼,愣要充盤菜,你球不是找刺。林子撇撇嘴,你才屎殼螂呢,不要老在巷裡狠,你以為梨園巷裡,放不下你了麼,狠球了,你。我說,咋,我他媽出了梨園巷,那都是一條響噹噹的漢子。林子不屑,他從鼻子裡哼的一聲。這讓我十分窩火,上去又踹他一腳。林子卻順手扯了我的腳後跟,他說,咋,你還得寸進尺了,在單位沒人惹你,那是因為有領導罩著,還不一條走狗,在巷裡,人都憋著,嫌辱沒了斯文,你還真找不著北了,球,要是不服,單挑。林子講這樣的狠話,我還是初聽,哪天他不是跟了我,哈巴狗一樣,搖首乞尾,今天倒變了。我緩了語氣,講,林子,你這是幹嗎,有話好好說,咱們誰跟誰。林子把我的腳鬆了,順勢一推,誰和你誰跟誰,少來這一套。我忽然意識到,是我在單位罰了林子的款麼。我把自己的煙掏了與他頂,我說,不就五十塊錢,回頭我再獎你一百。林子還是不理我,緊走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巷裡的敬士亭上,賭氣仍去抽菸,那煙霧嫋嫋直升,遮了亭兩側柱上的聯,是一幅很遒勁的行草聯,上寫:

亭前樹影留晚輩;樓上書聲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