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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找她,昭陽不敢掉以輕心,這下止住了眼淚,趕忙從床上下來,淚眼模糊地問:“皇上找我有事嗎?”

這還沒到飯點呢,皇上怎麼就召她了?

德安笑得牙齦都露出來了,眼角的褶子一層一層彎成月牙:“姑娘,您這是苦盡甘來嘍!”對上昭陽一臉茫然的表情,他將她拉到梳妝檯前,對著銅鏡笑道,“皇上這趟下江南,身邊兒跟的人手有限,也沒個知冷熱的人伺候著。姑娘燒得一手好菜,口齒伶俐又討喜,加上咱家又把您這些日子在兩位姑姑手底下受苦的事兒都一五一十秉了。咱主子爺多好心的人吶!聽說您今兒又為著給他買點子楊梅,被兩位姑姑責難了,立馬就不高興了,讓奴才來召您去二樓當頭的屋子住,平日裡只需替他做做吃食、飯前試吃幾口就成。”

前半截話昭陽聽得暈頭轉向的,聽到最後一句時才恍然大悟。

皇帝是怕人下毒,拉她去當小白耗子試吃呢。

她瞧了眼鏡子裡滿臉笑意的德安,咬咬嘴唇:“大總管,我,我能不去嗎?二樓上是皇上的住處,我一個小宮女住過去……也實在不大像話。試吃什麼的,我在這灶房裡一樣能做,我是個低賤人,真沒那膽子和福氣去上頭。”

雖說住在這小隔間裡是悶了些,姑姑們也不是好相與的人,但樓上那位看著面善,比起兩位姑姑來可真是危險太多了。所謂伴君如伴虎,何況她還是揣著秘密過活的人,哪敢冒這麼大風險去上頭享福呢?

再說了,是不是享福都不一定呢,萬一有人給皇帝下毒,她第一個死於非命。就算沒人下毒,哪天說錯句話,說不準就被皇帝拖出去砍腦袋了。

昭陽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就是給她九條命,她也不樂意拿去冒這種險。

“胡說,什麼低賤人不低賤人的,您何必這麼妄自菲薄呢”德安板起臉來,“皇上既然賞識姑娘,讓您上去您就上去,多說無益。您就是把自己往地底下損,您如今也是在皇上跟前有數的人了,上去伺候皇上,一人之下萬奴之上,哪點比不過在這小灶房裡受別人的氣呢?”

一人之下,萬奴之上?

這說法還真新鮮,把昭陽方才蘊出來的淚花都給逗回去了。

昭陽見他板住了臉,忙賠笑,一面諂媚地要大總管息怒,一面說都是自個兒不懂事,險些辜負大總管的一片好心。德安又說了幾句,昭陽只得匆匆拾掇好自己,跟在他屁股後面往二樓去了。

出人意料的是,皇帝似乎在屋子裡悶久了,眼下正與方淮、趙孟言二人站在二樓的船欄邊吹風。

他穿了件天青色勾勒寶相花紋袍子,頭上戴著只半透明白玉冠,看打扮比那趙孟言還要素淨低調些。褪去了天子行頭,他憑欄而立、負手遠眺的樣子說不出的舒雅雋秀。

可說來奇怪,他這麼一身素色淡雅的行頭,按理說應該不太起眼的,但與一身寶藍色掐金錦服的趙孟言站在一起,竟也叫人難以忽視。

德安遠遠兒地站在樓梯口,拉住了昭陽:“這會子皇上與大人們在一塊兒,咱們做奴才的要有眼力勁兒,萬萬不可上前打擾。今後你若是單獨在屋子裡伺候著,也要謹記,不該你聽的,自個兒學著裝聾作啞;該你善解人意時,那可要多長點眼水兒。”

昭陽虛心聽著,抬頭偷偷瞧著那頭,冷不丁對上皇帝的視線,嚇一跳,趕忙又垂下頭來。

皇帝道:“來都來了,杵在那做什麼?”

德安這才帶著昭陽走上前去。

走進了些,皇帝才瞧見她髮髻還有些亂,左耳上吊著只玉墜子,右耳上卻空空如也。他頓了頓,問昭陽:“怎麼這副模樣?”

德安搶著回話:“主子,好在奴才方才下去了一趟,要不,昭陽指不定叫人欺負成什麼樣呢!”

趙孟言笑了,歪著頭瞧瞧昭陽:“喲,眼睛都紅通通的呢,受誰欺負了?”

他摸了摸腰間掛著的八寶錦囊,那裡面有個硬乎乎的東西,還能摸出鐲子的形狀來。要是她是為失去這鐲子而掉眼淚,那他可算是做了樁大好事,替她把鐲子高價贖回來了。

方淮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圖,飛快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他一回頭,看見方淮微微搖頭。

不是時候。

皇帝才剛把人調到身前伺候,他趙孟言就拿著人家的天知道是傳家寶還是嫁妝的玉鐲子巴巴地湊上去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雖說皇帝與他倆自小一起長大,但君臣之分不可無,趙孟言就是再愛玩,也不可把手伸到皇帝跟前去。

趙孟言撇撇嘴,把手放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