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絨天天坐在門口哼歌剝豆,沒過兩個星期便被大部分人看了個眼熟。最開始她被議論的,是這樣安靜又不鬧騰的性子。城裡女人的剛烈倔強,是這村中人每年都反覆見識過的。像她這樣逃了一次就消停了的,當真是極少數。羅家兄弟也知道這其中的難得,更加對她好起來。漂亮的衣服越買越多,甚至從鎮上買幾罐水回來給她洗澡。“這羅家媳婦,聽說身上總有一股香味啊。”“可不是了麼,看看多白淨漂亮啊,咱們這種都沒法比。”“她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我上次看見羅陽送她那個髮夾,還有小寶石哩,聽說可貴了!”小孩兒們本來就閒著沒事,聽一幫大嬸們閒扯,倒是都聽了個新鮮。他們悄悄地湊過去,一眼就看見了靠著門框看書的蘇絨,都躲在石頭後面嘀嘀咕咕的。蘇絨倒是早就注意到了這幫小孩子,笑著招了招手。膽子大的湊上前去,跟她說了幾句話,還得了塊大白兔奶糖。其他小孩一看有糖吃,也爭先恐後的跑了過來,個個都想跟她說話。——畢竟小孩兒們都記吃不記打啊。等天一黑各自回家,大人們就慌了。張家鐵柱直接拎著大娃,對準屁股狠狠揍了幾下,吼道:“不是叫你不要跟這種女人說話嗎!她教你什麼了!”“她說,她說咱們家的豌豆苗長得不好,不是缺水的問題”大娃被打的都眼眶發紅,老老實實的原話複述道:“而且有辦法可以種好的。”“淨他孃的扯屁!”鐵柱猛地一扇他的屁股,惱火道:“個城裡來的丫頭片子懂個屁的種莊稼!”“她說這都是書裡講過的,”大娃委屈的蹬了下腿,試圖下來:“她說上次看我們的豌豆苗暗綠裡帶紅,葉片上還有褐斑,不是水少了燒得慌,是缺磷和鉀。”“什麼玩意兒?”鐵柱愣了下,還是把他放了下來,想問個清楚:“什麼甲?”“她說這個東西鎮裡有賣的,而且很便宜,”大娃揉了揉屁股小聲道:“我還沒問完,胡家那小胖子就跟她撒嬌去了。”張嫂原本在旁邊默不作聲,這時候倒是一巴掌拍了下來:“你個糟心孩子!這都不問個清楚!”“難道城裡人還懂這個?”鐵柱也開始琢磨起來。他之前看著這葉子被曬得發紅,這幾天都澆了三趟水了,確實沒用。“我還聽見她跟郭家的那個歪嘴巴說了,”大娃一看大人們感興趣,忙不迭獻寶道:“她教他怎麼養雞不啄殼!”“母雞啄不啄蛋,那是雞吃錯東西變傻了,”鐵柱不屑一顧道:“城裡人難道能跟雞說話不成?”“不是的,她說雞把蛋弄破,是因為缺鈣,”大娃相當認真的反駁道:“把吃剩的魚骨頭磨成粉,拌進穀子裡就好了。”“那又是個什麼東西?”張嫂啐了一聲,冷冷道:“這女人長得妖里妖氣就算了,還淨整些妖東西!”“家裡那頭小母牛,不是最近都不動彈?拿鞭子抽都不肯動的麼?”鐵柱反倒精神起來,看向媳婦道:“咱們明天把她請來看看?”張鐵柱上門的時候,羅老婆子剛好在編草簍,見是鄰居來了,忙不迭起身道:“兩兄弟去穀場了,什麼事兒啊?”“嗨,不是他們,我想找你家媳婦幫忙看看毛病。”張鐵柱搓了搓手,語氣倒也誠懇。他出門前去了趟郭家,結果發現他們家的雞真的不瞎啄蛋殼了。“找小花?蘇花她懂個啥?”羅老婆子納悶道:“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來了。”鐵柱費了半天口舌,才讓羅老婆子放蘇絨過去,還保證了半天。蘇絨倒是在裡屋一早就聽見他們說話,慢條斯理地等著老婆子進屋請自己出門。她跟著張鐵柱去了牛棚,低頭打量了幾個地方,捂著鼻子看向鐵柱道:“它這是懷孕了。”“懷了?我們沒給它配過種啊,”鐵柱愣愣道:“它才多大啊——等等它多大來著?”張嫂在身後‘呀’了一聲,突然臉上一臊,拽過他小聲道:“怕真的有了,上次犁田的時候……”蘇絨等他們兩口子嘀咕完,和和氣氣道:“已經懷了大概一個月左右,草料裡也得多加一點了。”“你是大夫?”鐵柱狐疑的看著她,突然想起大娃之前提過的東西:“那個什麼甲,是什麼東西?”“磷和鉀,你去鎮裡買來,我教你怎麼拌好了灑田裡去,”蘇絨慢悠悠道:“不用特意去買化肥,這兩樣就泡泡水倒田裡去就好了。”鐵柱的事兒一傳出去,來找蘇絨的人便越來越多了。一開始只是家裡牲口生病的,後來小孩兒生病也開始找她。結果這婆娘不僅能治病,還會看風水說生辰,連八字都能合。也不知是誰先傳出訊息,接著連附近兩座山的人都知道了。這羅家的媳婦,怕是個半仙啊。 被賣進深山的蘇半仙2羅家兄弟雖說從前就聽過外頭的風言風語, 可之前都當這幫嬸孃們見識短, 沒見過城裡人,笑一笑便沒放在心上。可一天天的過下去,慕名拜訪蘇花的人越來越多, 連老婆子都感覺自己沾了光, 說話都開始帶著笑起來。畢竟這窮鄉僻壤的,雖然村民手頭都緊, 但蛋奶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