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亭微眯著眼,下了馬車進入宮門之前,晏亭又用銀針給自己提了提神,眼前思緒還算清明,這男子的表現不言而喻,晏亭無心理會,才想轉頭,隨即又聽見另外一個帶著竊笑的聲音道:“趙少使,你這便是陋聞了,晏小上大夫雖是初婚,卻遭逢喪變,又怎敢有那樣的事情,若如你所言,不是明擺著不孝,被天下人所恥笑麼?”
冷眼掃過那嬉笑著的朝臣,哪裡有高官的樣子,與那市井無賴不分軒輊,竟把這汙穢之言堂而皇之的搬到朝堂上來討論,若不是入目華貴,晏亭許要當自己進了那菜市場了。
盛康斜著眼看著晏亭臉上的輕蔑,伸手揮斥道:“罷了,晏上大夫已經到了,許真是有要緊的事情給耽擱了,他的私事大家不必多言,先說正事要緊。”
方才還嬉笑著的朝臣聽了盛康的話,頓時靜默了聲音,晏亭輕呼一口氣,隨即微抬頭看了一眼上位坐著的睿王,此時他已經改了姿勢,卻是把身子換倚在另外一邊,看似更加的頹喪,好像眼前的一切皆與他沒有干係,他不過是個來撐場面的路人罷了。
這便是橫亙在晏亭眼前的朝堂,上有昏庸腐敗的大王,下有如市井無賴一般的同僚,外加一個明明身為人臣,卻敢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敵國細作。
那頭盛康冷淡的掃了一眼晏亭,隨即朗聲道:“張御史,你且把邊城那邊的情況與大王細細道來。”
晏亭順著盛康的聲音看去,一個四十歲上下的清瘦男子微微上前一步,躬身道:“大王,邊城半年之前便時不時有匪盜流竄,滋擾民眾,邊城縣尉也曾嘗試驅散匪盜,卻不想那些匪盜日益猖獗,日前竟明晃晃的傷縣尉,殺庶民,辱我國民之妻女,實不能不平。”
睿王抬抬眼皮,輕聲問道:“完了?”
聽見睿王心不在焉的問題,晏亭不覺顰緊了眉頭,卻見張御史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改變,想來已經適應了睿王此等表現,睿王出聲問了,他便小心翼翼的作答:“稟大王,邊城縣尉上奏,說那些流盜訓練有素,不似一般的宵小之輩,想來與虞國脫不開干係。”
晏亭微愕,昨日與蒼雙鶴對答的話此刻隱隱浮上心頭,好像有什麼一瞬間清明瞭起來,可是很快又消失不見,來不及捕捉。
睿王微微抬了抬眼皮,緩聲問道:“虞國的人,可有證據?”
終於聽見睿王有一些正常的反應,晏亭抬起頭看著他,可他的表情卻好像全不介意一般,大概這話也只是逼到份上不得不問的,晏亭深深吸了口氣,垂下眼簾,不再去看高高在上的睿王。
“稟大王,縣尉說有民眾瞧著那帶頭之人肖似虞國大將軍苟惑手下的偏將軍常逐,想必他們不過是借流盜之名,以行試探我央國虛實之便。”
睿王坐起了身子,冕冠上的冕旒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晃著,睿王頭微垂,那冕旒便遮了他的眼,令人看不分明,口吻略帶不耐煩的對著盛康說道:“既然是虞國來犯,便要另做打算,西鼎侯,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不然再割幾個城池,以求邊城百姓安定?”
晏亭錯愕的抬頭,怨不得睿王不著急,卻原來心中是有這樣的算計,賣城求榮,只要他日子安穩便好。
盛康微微一笑,朗聲道:“虞國實不為懼,不過立錐小國罷了,憑我央國之力,又何必割地賣城以求自保。”
睿王伸手撫著略冒青茬的下巴,語調平緩的問道:“西鼎侯的意思是硬克虞國?”
“正是。”
聽此君臣二人你來我往,晏亭腦子飛快的轉著,原本以為這些對她來說都還是十分陌生的,想必她只要留心聽著便好,卻是不想那頭睿王又與盛康說上幾句,話鋒便突然轉到了她的頭上,令她措手不及,“晏小上大夫,大王問你,若央國迎戰那些流盜,該派何人去?”
晏亭咬唇看著笑得奸詐的盛康,雖然她走神片刻,可還是聽見這話分明是他引導了睿王問她的,如今卻要拿睿王的名頭壓她,莫不是想就此表明了要排擠於她的立場?她初入朝堂,這樣的問題讓她回答,有些強人所難了。
“怎的?本侯記得晏小上大夫頗具口舌,這會兒怎麼默聲了,莫不是虎父犬子?晏痕啊,本侯還真替他惋惜了。”
晏亭微微咬著牙看著盛康那張實在欠收拾的臉,心中唸叨著此人當真是個強人所難的小人,腦子靈光一現,竟脫口道:“大王,您的叔父信常侯育五子,各有長才,獨五子不見於世,臣聞聽此人生性異人,精於謀略,想來定是可用之才。”
大聲說出這番話之後,晏亭感覺自己的心跳異常的快速,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