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當然是我的推測,可今日看到吳琨的做派,連我這個婦人都覺得此人氣候不足。他對裴潛拉攏又防備,其中微妙,裴潛比我更清楚……想著這些,我亦自嘲。我當年也自負我瞭解裴潛,所以當聽到他悔婚的訊息,我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我們之間的情義看似牢不可破,而當風雨刮來,它卻像長久養在室內的花朵,嬌嫩的精葉頃刻摧折。&ldo;今日那軍曹說,雍都來了人,吳琨何時會去談?&rdo;阿元問。我嘆口氣,搖搖頭:&ldo;不知。&rdo;我無比想念雍都。那裡,雖然每日對著郭夫人的指東說西,還要擔心著魏傕還是哪個老匹夫給魏郯塞妾侍,但我還有別的會讓我振奮的東西。比如生意,比如魏郯……想到那個名字,我不禁出神。他在洛陽。在洛陽幹什麼?還有那個&ldo;馬奎已至&rdo;,至何處?洛陽麼?我忽然想到下車時看到的人,心底一動,莫非……&ldo;要是能快些回去,就好了……&rdo;阿元的聲音已經迷糊。我應一聲,慢慢閉上眼睛。手放在小腹邊上,我的肩膀抵著阿元的手臂。淡淡的體溫,讓我努力地將身旁的人想作記憶中的模樣……此時此刻,他也在想著我麼?魏安無論做什麼,畫圖總是必須的。韋郊討來的紙都給了魏安。一天過去,兩天又過去,魏安一直在畫圖,對院子裡的木料熟視無睹。黃叔忍不住,說要先把那些原木鋸好,魏安卻說不必。&ldo;急什麼,磨刀不誤砍柴工。&rdo;韋郊慢悠悠地說。來探望我們的人,除了裴潛,還有崔珽。照事情看來,如果不是他那日在吳琨面前稱讚魏安的馬車做得好,魏安也不至於被吳琨拿馬車來羞ru。所以他來的時候,阿元、黃叔和韋郊對他沒什麼好臉色。但是崔珽顯然不在乎,魏安也顯然不在乎。魏安將自己的圖在崔珽面前擺了一堆,二人你一眼我一語,埋頭討論。&ldo;二公子真是。&rdo;阿元不滿地說,&ldo;跟那小人有什麼可說的,如今倒真像要一心一意給吳琨造車。&rdo;韋郊用石杵&ldo;鐺鐺&rdo;地搗藥,一邊搗一邊悠悠道:&ldo;說不定,四公子是想馬車做得好了,吳琨一高興就會放了我等?&rdo;這些話說得夠大聲,可是那兩人全似充耳不聞,阿元和韋郊一副悻悻之色。七日之後,魏安的圖終於畫好了。他先交給士卒幾塊木板,讓他們拿去按圖打製金件。而後,就開始對著院子裡的一對木材畫畫量量,定好之後,幾人開始鋸的鋸,刨的刨,動手造車。我無事可做,只能在一旁看著,守著水碗,誰渴了就遞上水。而魏安設計之事亦有奇效,三日之後,那些木料拼拼楔楔,已經能看到一個大致的架子。勞作的樂趣,有時並非在結果。日頭西斜的時候,眾人擦著汗,人人臉上都有幾分得意的神采。傍晚涼快,我們幾人也不講究太多,就在院子裡坐著木料用膳。吃完之後,一名士卒來收碗筷,阿元正要將食器遞去,才抬頭,忽然低低地驚呼一聲。&ldo;噓!&rdo;那人連忙示意噤聲,片刻,向公羊劌一笑,&ldo;公羊兄弟。&rdo; ☆、鄴城(下)天色半暗,楊三笑盈盈地望著我們。阿元捂著嘴,瞪大了眼睛,眾人皆是驚喜。&ldo;喲喲!&rdo;韋郊跳起來,繞著他轉了轉,笑道,&ldo;楊兄弟穿起了官兵的行頭。&rdo;楊三低頭看看,不好意思地說:&ldo;也就頭上這巾子是配的,除了去,再把衣襟一敞,還是江湖模樣。&rdo;&ldo;噓!&rdo;公羊劌打斷他,示意門外。楊二嘻嘻一笑,說:&ldo;無事,鄧五在外面。&rdo;公羊劌仍不放心,眼角卻掩不住笑意:&ldo;爾等幾個都來了?&rdo;&ldo;就我和鄧五。&rdo;楊三道,&ldo;其他兄弟都在城外,他們不是有刀疤就是做囚犯時刺了青,徵兵的一看就知道是牢裡逃出來的。&rdo;公羊劌頷首,道:&ldo;大哥也在城中。&rdo;楊三眼睛一亮,頓露喜色:&ldo;大哥?他怎會在此。&rdo;公羊劌沒有解釋,道:&ldo;城中有縣牢,爾等去打探一番,商議下路線時辰,便可救人。&rdo;&ldo;好嘞!&rdo;楊三搓搓手,正要再說話,門外響起鄧五的聲音:&ldo;碗筷收好不曾?磨磨蹭蹭!&rdo;楊三收起神色,低聲道:&ldo;有人來了,我須趕緊走。&rdo;公羊劌頷首:&ldo;去吧。&rdo;楊三把碗筷收攏好裝進筐裡,提著往門外走去,嘴裡嚷嚷:&ldo;來啦來啦!催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