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的交流。
他們只是一對純粹的拍攝者與被拍者,再沒其他。
她聽到丁城在她背後對顧君儀說:“我也想要這樣拍,不喜歡隨時隨地有人提醒我下一個鏡頭該怎麼辦。”
她仍在按著快門,好像已經捕捉到了什麼,又好像沒有,鏡頭前的項嶼真實而隨性,就像一個十七歲的少年。
子默直起身,垂下眼睛,看著相機螢幕上播放的照片,輕聲說:“好了。”
“謝謝。”項嶼禮貌地回答,從凳子上站起來,走了幾步,來到她面前,伸出手,停在半空中。
她看著那隻手,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難道說,他是要跟她握手嗎?
“你好,”他仍然伸著手,即使她沒有一點要握住的意思。
“?”
“我們十六歲那年互相認識,然後經歷了許多曲折,我傷害過你,說不定你已經對我絕望了,說不定還沒有……但,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把所有原本那些關於我的記憶全部抹掉,然後,重新認識我?”
“……”她錯愕地看著他,發現他是認真的。
也許是因為她遲遲沒有伸出手,所以項嶼還是有點尷尬地把手放回口袋裡,用一種故作輕鬆的口吻說:“試試看,好嗎……算我求你。”
她沒有回答,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她只是木訥地,不知道該怎麼辦!
忽然,項嶼鼓起勇氣,露出一個無奈卻靦腆的微笑,說:“很高興認識你,我叫項嶼。如果我說,我對你一見鍾情,就在剛才……你會相信嗎?”
【處女】
八(上)
子默坐在窗臺上,抬頭看著外面的星空,子生的房子在三樓,跟那高高在上的三十二樓比起來,顯得那麼矮,她就像是從雲端又跌落回地面。一切,由虛幻變得真實起來。
她想起幾天前項嶼對她說的話,不禁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回放那些鏡頭。
那天的最後,她只是淡淡地扯了扯嘴角,然後轉身離開。
她竟然變得這麼勇敢,這麼得……義無反顧。他一定感覺得到,她是毅然決然地想要離開他吧?
那麼,他怕了嗎?怕這種生活的改變。還是說,他是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
她無從分辨,所以選擇先轉身。
世紛在她的語音信箱留言,約了她在上次的那家茶餐廳,她本想說換個地方,可是鬼使神差地,還是答應了。
她把車停在公寓地下車庫裡那個她專屬的位子上,旁邊的車位就是項嶼的,空空如也。
有那麼幾分鐘,她都在思量著,如果吃過飯回來,看到項嶼就在這裡等她,她該怎麼辦。可是下了車,關上車門,她又樂觀地想,也許那時,他根本就還沒有回來。
然而才走了幾步,子默就看到項嶼駕著他那部黑色的越野車,直直地停在她面前。
“獅子,”他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表情說不上是驚訝還是欣喜,“你搬回來了?”
她搖頭,不說話。
“……你等我一下。”他去停車,像是有什麼話要跟她說。
她倒退了兩步,忽然轉身邁開腳步奔跑起來,她很久沒有這樣跑了,自從大學畢業以後。身後是項嶼的叫喊聲:“喂!別走!”
但她跑得更快,出了車庫,沒有理會人行道上方的紅綠燈,徑直跑進了那家茶餐廳。
她在位子上坐下的時候,還是氣喘吁吁的,世紛和見飛錯愕地看著她,開玩笑說即使她遲到一小時也不會讓她買單的,她只有尷尬地笑。
“你知道嗎,”世紛一邊說,一邊把冰鎮檸檬茶推到子默面前,“剛才我們在討論項峰,他和見飛一起主持的電臺節目現在已經成為全太陽系收聽率最高的節目了,所以我覺得他也許只是為了節目效果才處處針鋒相對,你說呢?”
“他才不會,”子默搖頭,上氣不接下氣,“關心節目效果。”
“我說吧,”見飛點頭,“他根本就是一個心胸狹隘的大男子主義者!”
子默又搖頭,喝了一口杯裡的茶,說:“他也不是一個心胸狹隘的人。”
“……”
“我想你們之間也許有什麼誤會。”她只得苦笑著解釋。
“我跟他之間的誤會很深。”見飛面無表情。
“男人往往就是這樣,令人捉摸不透……”
子默說完這句話,就兀自沉思起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世紛和見飛都一臉好奇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