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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湘云為寶玉梳頭\/襲人勸誡\/寶玉悟南華經

人聽見半天沒動靜,還有輕輕的呼嚕聲,就知道他睡著了,就起來拿了個斗篷給他蓋上。突然,“忽”的一聲,寶玉把斗篷掀了,繼續裝睡。襲人知道什麼意思,便點頭冷笑道:“你也不用生氣,從此以後我就當個啞巴,再也不說你了,怎麼樣?”寶玉翻身起來問:“我又怎麼了?你又勸我?勸就勸吧,你也沒勸我呀,我一進來你就生氣睡覺。我知道是為什麼?這會又說我生氣。我什麼時候聽見你勸我的話了?”襲人說:“你心裡還不明白?等我說呢?”

正鬧著,賈母派人來叫他吃飯,寶玉過來胡亂吃了半碗飯,就回自己房間了。他看見襲人睡在外間的炕上,麝月一個人在旁邊玩骨牌。寶玉知道平時麝月和襲人關係最好,現在連麝月都不搭理,就掀起簾子自己走進裡屋。麝月跟進來,寶玉就讓她出去,說:“不敢勞煩你們。”麝月笑笑出來,叫了兩個小丫頭進去伺候。寶玉隨便拿起一本書,歪著半躺著看了半天,習慣性要茶,抬頭一看是兩個小丫頭站在地上。其中一個大一些的長得十分水靈,寶玉就問:“你叫什麼名字?”那丫頭說:“叫蕙香。”寶玉便問:“是誰起的?”蕙香說:“我原來叫芸香,是花大姐姐改成了蕙香。”寶玉聽了說:“我看叫‘晦氣’算了,什麼蕙香。”又問:“你姐妹幾個?”蕙香道:“四個。”寶玉說:“你第幾?”蕙香說:“第四。”寶玉說:“明兒就叫四兒吧。不用叫什麼‘蕙香’‘蘭氣’的。沒幾個人配得上這些花,別玷汙了這些好名,好姓。”一邊兒說,一邊兒讓她倒茶。襲人和麝月在外面聽了抿嘴偷笑。

這一天,寶玉也不出房間,也不和姐妹丫頭們玩鬧。自己悶悶的,看書解悶或者寫寫字。也不使喚大家,只叫四二過來幫忙。誰知這四兒也是個聰明伶俐的丫頭,見寶玉用她,就想盡一切辦法拉攏寶玉。晚飯後,寶玉喝了兩杯酒,要是平常酒勁上來了就叫襲人等過來嬉鬧一番。今天卻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對著燈發呆。想要趕小丫頭出,又怕襲人得意。要是拿出主人的姿態嚇唬她們,又覺得太無情。日子還要過,就當她們都死了,毫無牽掛反倒灑脫了。他叫四兒又剪燭芯又煮茶,自己看了一遍《南華經》。當他看到《外篇·胠篋》中有一段寫的是:

故絕聖棄知,大盜乃止;擿玉毀珠,小盜不起;焚符破璽,而民樸鄙;掊斗折衡,而民不爭;殫殘天下之聖法,而民始可與論議。擢亂六律,鑠絕竽瑟,塞瞽曠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聰矣;滅文章,散五采,膠離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毀絕鉤繩而棄規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有其巧矣。

(如果放棄那些被視為神聖的智慧,最大的盜賊就會停止作惡;如果人們不再珍視珠寶,小偷也就不會去偷了;廢除那些代表權力的印章,人們會變得純樸;打破衡量財富的工具,人們就不會爭奪不休;只有消除所有束縛人心的法律條文,人們才能自由地發表意見。

再者,如果打亂音樂的規律,銷燬樂器,讓最靈敏的耳朵聽不到音樂,人們反而能開始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如果摒棄華麗的裝飾和色彩,讓最敏銳的眼睛看不見它們,人們才能真正看清世界的本質;放棄精準的測量工具,不去追求技藝上的極致,人們才能發揮出自己的創造力。

總之,摒棄一切外在的束縛和對物慾的追求,人們才能迴歸本真,發現並運用自己內在的智慧與能力。)

寶玉看到這裡,興致盎然,乘著酒勁,不自覺拿起筆來寫道:

焚花散麝,而閨閣始人含其勸矣;戕寶釵之仙姿,灰黛玉之靈竅,喪減情意,而閨閣之美惡始相類矣。彼含其勸,則無參商之虞矣;戕其仙姿,無戀愛之心矣;灰其靈竅,無才思之情矣。彼釵、玉、花、麝者,皆張其羅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纏陷天下者也。

(燒了襲人花,撒了麝月香,這閨閣中的小丫頭們就不會再來勸告;拋棄寶釵的美麗,去除黛玉的才情,情義減半,閨閣中女子們的善惡美醜、優缺點就會變得模糊不清,大家都變得相似。你保留勸誡之心,咱們就沒有意見不合時的不愉快;沒有這美麗,就不會有戀愛的心;去除這靈巧,就沒有對智慧和才華的情。寶釵、黛玉、襲人、麝月,就像是佈下的網羅和陷阱,讓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簡而言之,就是透過摒棄人類個體的優缺點,讓深閨中的女性放棄個性與情感,使她們在某種程度上變得相似或類似,從而達到沒有紛爭的效果。寶釵、黛玉等是美麗與智慧的象徵,在寶玉的眼中是迷惑和束縛世人的工具。)

寫完後,扔下筆就睡。頭一捱到枕頭很快就沉入了夢鄉,整晚都睡得很熟,直到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