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慢慢地抬起頭,他的身上在發抖。他的眼睛紅髮腫,還有點浮腫;粗糙的臉上明顯地看得到淚痕。
“你回到這裡來是非常有意義的,”山姆說道。“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想這是天意,過去的幾個星期中,發生的每一件事,都是要走到這一步的。”
“可為什麼呢?”史密斯問。
“為什麼不呢?”山姆聳聳肩。“我完全可以像約拿一樣逃開,可我們終究要像耶穌,面對自己的各各他。這戰鬥我們好像輸了,但我們卻贏了整個戰爭。所以,從某一方面說,它怎樣結束都是偶然的不太重要的。我們總是要死的。”
史密斯深深地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再說,誰這麼說的呢:死亡是不可能有歡樂的結尾的?”他大聲喊道:“斯奈特!”斯奈特和威廉進到屋裡來時,他的表情甚至讓人覺得滑稽。
“讓我們結束這件事吧,”山姆冷峻地說道。
斯奈特感到了絕望,對威廉揮一揮手。威廉站到山姆的身邊,就像是侍者準備等他入座就餐,要給他把椅子推進去似的。
“你保住了你的信仰,以利亞,”山姆離開時對史密斯說道。
山姆緊緊地抱住面前的雙手,使勁握它們,直到它們顫抖。他不想讓自己的表現看上去意外地冷靜,倒像是給嚇壞了似的。是的,他也害怕。但沒有理由讓威廉和別的衛兵看出來,他在害怕。他的膝頭在發抖。
“你站著還是跪下?”威廉問他。
“跪著,”他答道,在雪地裡跪下來。不遠的地方,他看到雪地上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痕跡,那也是膝蓋留下來的印痕,鬆軟的雪白的大地上有星星點點的腥紅色斑點。很快就會過去了,他想。
“瞄準一點,”他對威廉說。
他聽見了那空洞的槍聲。
第三十六章
史密斯努力想要祈禱,但斯奈特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說話。
“還有一個了,以利亞。這裡還有一條命,而其他地方還有更多的生命,只要你願意,你還可以救他們。”史密斯已經枯竭了。他給負罪感折磨得精疲力盡,那種內疚深深地鑽進了他靈魂。好像在他空蕩蕩的內心久久地迴響。最終,那裡已經一無所存,只有心臟跳動的聲音。這都是我的過錯!他想。這都是因為我啊!他已經沒什麼可後悔的了。即令該做的與不該做的都履行了又會怎麼樣呢?在他的內心,他已經死了五次,因而他再也沒有時間為此贖罪了。神啊,我希望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洗除我的罪,他想,請讓我擔負我的責任吧。
艾米的目光對他堅強的決心便是一個打擊。她就像他失去了的愛人,那個他本來希望同她結婚同她養孩子的姑娘。也許如果她能夠活下去,她的青春和精力還會為這可怕的世界儲存下剩餘的什麼東西來。她是這世界上僅存的那點純真無邪,那點尚未燃盡的灰燼,也許它能夠燃起新的大火。這世上還能有像她這樣的美好的事物嗎?
如果他不按斯奈特的話做,這世上就不會再有了。
“她是這樣可人心的姑娘,”斯奈特在旁邊令人心煩的聒噪,像是拍賣奴隸的人。“失去這樣的姑娘真讓人心疼啊。你還沒有拿定主意,是嗎?”
史密斯拒絕抬起頭來。他不願看斯奈特,也不敢看艾米。如果看了她的眼睛,他就會變得更軟弱了。
斯奈特對威廉做一個手勢。“怎麼樣,威廉?覺得外面計程車兵會喜歡這個年輕的姑娘嗎?”
威廉伸手去捏艾米,史密斯的頭不無讚賞地搖晃著。她掙扎著避開威廉,但卻無濟於事。“不!”艾米好幾次叫出聲來,聽得出她咬牙切齒的聲音。
“告訴他們,是我說的,他們想拿這姑娘怎麼樣就怎麼樣,”斯奈特大聲說。
威廉一步一步地逼她到了牆邊,但每退後一寸她都在反抗掙扎。
“她可是戰士哩,”
斯奈特笑了,“這樣他們會更喜歡她的。”
史密斯的腦海裡已經出現了艾米被強暴的場景。這比他所能想像的任何情況都還要糟糕。他原先想,一顆子彈穿過頭顱,或是別的什麼酷刑——這些他都有力量去忍受——但現在卻可能強暴他的希望,而這也是因為他的緣故。這世界最後的一點火星就要給踐踏了。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艾米,但他要保持沉默已經做不到了,他承認自己的軟弱。
“好吧,”他點點頭。
“停下,”斯奈特對威廉嚷道,然後他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