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接過呂不韋遞過來的竹簡,將它開啟,攤放在桌上,細細看了一會後,他感到有些奇怪,怎麼這書的內容就像講故事一樣,而不是說什麼大道理,或長篇大論的著書,便問道:“仲夫,為何這本著書講的都是一些他國的小故事,就像我現在看的這冊,講的是君臣之間的對話。”
呂不韋稍稍向前傾了下,看了下上面寫的故事,然後拱手說道:“此篇為《呂氏春秋·尊師》中的一冊,上面所記載的是能意拜見齊宣王時的一段對話。
齊宣王對覲見的能意說:‘我聽說你喜好正直,有這回事嗎?’
能意便回答說:‘我哪裡能做到正直?我聽說喜好正直之人,是不會居住在政治混亂的國家裡,自己也不會拜見德行汙濁的君主。現在我來見您,而且我居住在齊國,我哪裡能做到正直?’
齊宣王一聽,拍案而起,指著能意憤怒地說道:‘鄙陋俗野的傢伙。’接著就打算問能意的罪。
能意麵不改色,他對齊宣王說:‘我在年輕的時候,就喜好直言進諫之事,年紀漸長後我一直都是這樣做,大王您為什麼不能聽取鄙野之人的言論,來彰顯他們所愛好之事?’宣王聽聞後,想想,這能意說的也有道理,就赦免了他。
像能意這樣的人,假使讓他謹慎地在君主身邊議論國之大事,也一定不會曲意奉迎君主。不曲意奉迎君主,那君主的所得難道會少嗎?這是賢明君主所追求,而不賢明的君主所憎恨的。”
“仲父的意思是……”嬴政有所頓悟的說道。
“臣的意思是,賢明的君主所尊崇的莫過於士人,之所以尊崇士人是因為他們敢於直言進諫。言論正直,邪曲就會顯現出來,君主的缺陷在於喜聽邪曲之言,而厭惡正直的言論,這是堵塞水的源頭卻想得到水,水又會從哪裡來呢?這是輕賤所想要的卻是尊貴所厭惡的,所想要的又會從哪裡來呢?”呂不韋直言道。
“還有,王上,請看這一冊。”呂不韋又拿了一冊給嬴政看。
“且天生人也,而使其耳可以聞,不學,其問不若聾;使其目可以見,不學,其見不若盲;使其口可以言,不學,其言不若爽;使其心可以知,不學,其知不若狂。”嬴政輕輕念道,又思考了一下,心裡便有所悟:這上天能造出人,就是讓他的耳朵可以聽,如果他不學習,那麼他的聽聞還不如一個聾子;讓他的眼睛可以看,如果他不學習,那麼他的見識還不如一個盲人;讓他的嘴巴可以說話,如果他不學習,那麼他的見識還不如一個啞巴;讓他的心可以記憶,如果他不學習,那麼他的知識還不如一個痴狂的人。
“王上看後,是否有所明瞭?這句話說的是上天既然賜予了生命,那就要好好的珍惜,把握好機會,不斷努力的學習,便無愧於自己的一生。”呂不韋意味深長地對沉思中的嬴政說道。
“寡人聽仲父這一說,也有所明白,那這些書就放在這裡,等寡人批閱完今天的奏摺,再慢慢看吧!”嬴政把兩卷竹簡捲起來,放在一旁,抬頭對呂不韋說道。
“諾,王上看後,要領悟其中所說的意思才對,這不僅僅看故事那麼簡單。”呂不韋拱手說道,隨即他命眾宦人將幾百斤重的竹簡,放到李斯旁邊的地上。
“仲父對寡人的教誨,寡人會牢牢銘記於心中。”嬴政拱手道。
呂不韋轉過頭,看了下被自己提拔上來的李斯,摸著花白的鬍子,暗道:這李斯滿腹才學,又懂得帝王之道,僅僅只是做個宮中文史,也委屈了些。政兒慧眼識人,以後必會有重用此人的時候。
嬴政也看了下李斯,這人雖是呂不韋安排進來為宮中文史,級別不高,卻也盡心盡責。有時候他還對寡人批閱過的奏摺諫言一番,對於國事、律法這些,說得也頭頭是道,自己有時也不得不佩服,李斯雖然是個楚人,待日後再加以重用。
“王上,這些著書已經放好,臣就不打擾王上批閱奏摺,就此先告退了。”呂不韋拱手道。
“有勞仲父了。”嬴政也拱手道。待呂不韋和眾宦人退出以後,嬴政便起身走到著書前,拿起其中一卷,又翻看了下。他心中暗道:這仲父還真會利用人,讓文人們為自己著了這麼一本《呂氏春秋》,以流傳百世,傳播到其他國家。
“李斯,你有空也看下這《呂氏春秋》吧!”
“諾。”
題外話:《呂氏春秋》匯合了先秦各派學說,“兼儒墨,合名法”,故史稱“雜家”。呂不韋借門客之手撰寫《呂氏春秋》,雖主要靠借他人之光提高其形象,但在文化事業上確實是作了件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