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出身,怎麼就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都傷成這樣了,就知道在外頭傻站著,連問都不知道問一句。”
“人家三公子不過是萍水相逢,都能想得這麼體貼,兩年的情份都比不上個外人,真是。”
兩人言來語往,字字犀利,舒妙煙聽得動也不動,好一會,微微眯起了眼,神情頗為享受地哼唧了一聲,“千柳,好睏,扶我去睡吧。每個時辰要疼一次,我得養著精神,那些個有的沒的,少說幾句,隔牆有耳。”
千柳將溼帕子往桶裡一扔,咬牙道,“主子,日後邵公子若真進了門,可千萬別讓屬下去他那裡,不然的話,……”他倒寧願離開,眼不見為淨,他守了這麼多年放在心尖上的人,就是這麼被人糟踏的?
“不然什麼?”舒妙煙斜睨他一眼,見他一張俏臉被氣得鼓鼓的,心裡不由泛起一絲柔軟,“放心,他不會進門的。”
“不會就好。”千柳餘怒未消,猶自恨恨地瞪了一眼房門的方向。
“這被子真舒服。”舒妙煙沾上床就抱著枕頭舒服得哼哼,連腳指頭都不想動。“虞家的客棧果然就是不一樣,三殿下的眼光就是好。”
早知如此,她真該早點和虞家打好關係,這豈止是賓至如歸,簡直就讓她差點感動得流淚啊。不過,很可惜,再舒服她也只能睡一會,一個時辰痛一次,還不知道是怎麼個痛法……
被褥柔軟舒服,有清新的陽光味,還有黎明桃花初綻的淡淡清香,夾雜著一種不知名的,卻叫人莫名的放鬆的陳年酒香,絲絲縷縷,一寸一寸地麻痺著思緒,只一會,便不知不覺入了夢。
夢裡,有大片大片盛開的桃花,粉絮飛揚,微風沉醉,雅如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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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妙煙是被一陣驚惶的呼喊從夢裡拽了出來,身上的被子被扯得一半都掉到地上,冰涼的寒意以及徹骨的痛意在瞬間充斥了全身,耳旁,是邵含雨帶著哽咽的哭聲,“妙煙,你好不好?”
他幾乎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拽住了她的手,“妙煙,為什麼他們不讓我見你?”
舒妙煙忍痛睜開了眼,模糊的視線中,他正跪趴在床邊,滿眼紅絲,蒼白孱弱,那盈盈鳳目中,霧濛濛一片。
真正是我見猶憐,楚楚柔弱。
明明知道他的關心是假的,明明知道她所承受的一切,罪魁禍首就是他,在面對這樣揪心痛楚的眼神時,她還是心裡泛起了酸楚,無可奈何又悲辛苦澀。
“含雨,你不知道為什麼嗎?”她輕輕嘆了口氣,靜靜注視著他的眉眼。
“妙煙,”他溼翹的長睫像是雨中彷徨的黑蝶,悽然無助又隱含著憧憬,“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訴你,但是,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相信你什麼呢?”舒妙煙按住他顫抖的肩膀,有些吃力地坐起了身,千柳及時地往她身後添了個靠枕,以讓她能舒服一點。
其實她原本睡得很香啊,看天色都快兩個時辰了,怎麼這會才覺得痛呢?怎麼一看到他就痛了呢?
“相信……我是愛你的。”邵含雨用力地咬著嘴唇,卸去了面紗,那張容顏美麗而脆弱,直白卻羞澀的宣告,似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氣,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魅惑。
是的,他是愛她的,其實她寧願相信,這一刻他確實是愛她的。可是再深遠的愛,又怎麼禁得起這樣性命筱關的摧殘?
“那麼,愛我又如何呢?”
邵含雨驀地抓緊了她的手,只覺得心涼透涼透。她說,愛她又如何?
她的臉依舊清雅華貴,眼神溫柔又聰睿,明明是金戈鐵馬的武將,卻有著一副如此讓人沉迷心醉的臉皮,自他第一次不經意‘救’了她時,他便一直在控制自己,不要愛上她,不要愛上她……
“原來,我的一片真心,於你來說已經分文不值。”他的聲音哀切中含著乞求,不管旁邊千安和千柳的注視,發了瘋般的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的手臂緊緊地箍住她,像是抓住了大海中救生的浮木,那纏繞而窒息的溫度令她下意識地偏過了頭。
“妙煙,我要走了。”像是在佐證這句話真實性,他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聲音卻沙啞得令人不忍去聽。“我和你單獨說會話,好不好?”
是啊,他要走了。他該是知道她已經解了咒罷?那麼,他就只有七天的性命了。
她生,則他死。
“千安,你們先出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