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的鮮血,忍不住蹙了蹙眉,朝段易影望去。
“是你?”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段易影盯著他,道,“師兄,你是來阻止我的?”
“迴天涯谷去,你依然是旭日少君。”夢無痕溫和地道。
“我苦心孤詣的一番佈置,你卻——讓這樣放手。”望著那人半隱在袖內的右手,又望望地上的白色碎片,段易影沉聲道。
那白玉扳指,是夢無痕二十五歲生辰的時候,他選赴天山,尋來千年雪玉雕成,作為那人的壽禮。然而今日,卻又生生毀在自己的指風之下。
在天山雪谷忍著嚴寒,苦尋數十日的雪玉,就這樣化為碎片。早知如此,當初又何必花這番功夫。
眸中掠過一絲苦澀,卻立刻斂去了,抬頭接道,“師兄,你若還當我是你師弟,今天就不要阻止我。”
夢無痕緩緩搖頭,“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
朱棣聽得這番對話,一時間驚疑不定,目光逡巡著在兩人面上掠過。
夢無痕十五歲狀元及第,之後便入宮伴駕,後加封太傅,更是常駐京師,何曾聽他與江湖人有過往來。如今段易影口口聲聲稱他師兄,難道這人稱大明第一臣的尚書大人,竟真與什麼天涯谷有關?
他聽著是凝目沉思,慕容華衣卻聽不下去,望著段易影道,“姓段的小子,你今天還叫他一聲師兄,真是難得。只是你若真把他當作師兄,當日又怎麼下得了手?”
毫不留情的一掌,那人嘔出的鮮血,以及那顆雪白的“忘昔”,直到今日想起,她都忍不住後怕。
若是那時段易影心狠一些,再加三分掌力,只怕夢無痕的性命便要送在他唯一的師弟手中了。
段易影忽然冷冷地笑了,道,“我若真殺了他,也省得今日麻煩。”
夢無痕抬眸,靜靜地望著他,“這都是你的真心話?”
對上他的眸子,段易影窒了一窒,再也說不下去。那人的目光深沉幽邃,若寒潭般沉靜,卻又隱隱透著溫柔的暖意。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與他相見的情形。
當時他蜷縮在地上,被一群惡少拳打腳踢。那人也是用這樣溫暖的目光望著他,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那時的他,對一切都充滿了懷疑和猜忌,然而當看到那白皙修長的手向他伸來,他卻毫不猶豫地握住了。
從此,那清澈的目光,溫暖的手掌,一直伴隨著他走了近十年。
閉了閉眼,段易影道,“為什麼阻止我的人偏偏是你?”
“放下吧。”夢無痕淡淡地道,“事到如今,你已沒有勝算。”
“你如何知道?”段易影忽然笑了,攤開手,掌心躺著只碧綠的小瓶,道,“這裡面,裝的是碧螺草。”
這瓶子異常漂亮,瓶口纖細,瓶身雕著鏤空的花紋,似有薄薄的輕煙從鏤空出飄出,精緻到了極處。
然而夢無痕的臉色卻變了。碧螺草,無色無味無毒。然而,遇上有王者之香雅稱的珠觚花時,卻立刻成為一等一的迷香。
回目四望,果然在大帳的角落裡看見珠觚花。嫩黃的花蕊外,七片纖秀的白色花瓣正妖冶地舒展身姿,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慕容華衣心頭一驚,暗自提氣,卻在催動內力的那刻,腿上一軟,跌坐在地上。
看了她一眼,段易影得意地笑了。“師兄,你曾經告誡過我,只有塵埃落定之後,才能說成敗,論輸贏。今日你便看著我如何拿下這數十萬大軍,等上這萬里江山的最高處。”
目光微冷,他右手一引,地上的柳葉彎刀已窩在手裡,刀光閃過,朝朱棣頸部掠去。
朱棣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再沒有人能救他。
森森寒氣貼肉而入的那刻,一幕幕的往事閃電般的在心頭掠過。
青年時,意氣風發地站在朝堂,縱談天下大事,父皇威儀的目光裡,閃動的是對他的讚賞。在那個時候,對著金壁輝煌的皇座,某種強烈的慾望朝他衝撞過來,他年輕的心湖變得波濤洶湧。
後來開始帶兵,與晉王朱棡一起征討元朝的殘餘勢力乃兒不花。隊伍在沙漠、高原行軍。朱棡膽怯,不敢深入。自己帶兵抄小路直撲乃兒不花盤據的迤都山,將其部全殲。父皇得到捷報,大為欣喜,命令他統帥北部邊疆的軍馬。
之後太子朱標病死,他本以為這太子之位必是屬於自己的。沒想到一路從邊關趕往京城的路上,父皇一道聖旨,竟已冊封朱允炆那黃口小兒為皇太孫。
那象徵著九五之尊的皇位從此與他失之交臂。而自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