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邑人都奇怪為什麼我家的花椒油特別好吃,你現在可曉得了,那棵紅花椒是這一片最好的子母椒。”
阿筌緊了緊揹簍:“這一揹簍油,可以炸多少花椒油啊。”
“山裡沒什麼可吃的,出家人又戒了葷腥,只靠這菜油了。他們還非省出些炸花椒油讓我帶回去,不肯多受一點恩惠。”
到得坡上,經過阿撒耶的指點,分辨出對面山上的山洞,一棵粗壯的花椒樹正好遮住洞口,阿筌才發現那炸花椒油的架勢是直接在花椒樹下支起油鍋,花椒打下來就掉鍋裡,邊打花椒邊熬油,難怪香味幽遠麻得人心肝顫。
炸花椒油的道長也見著他們了,阿亮耶舉高手比了幾個手勢,那邊噹噹敲了敲鍋邊,阿亮耶低聲說:“他們剛才嚇著了,我說你是自己人,他們說讓我們過去。”
阿筌想了想忍不住問:“我可要學這些手勢?”
“以後他們就曉得你了。”
隔山看著近,能看見人聽見說話,走過去卻花了半個多時辰。爬到山洞口,太陽也快落山了,餘光照到對面巖壁上,又反射回洞口,比周遭草蓬林木亮敞許多。
阿筌學阿亮耶的樣子跪下磕頭請安:“鑄劍工阿筌見過應文大師。”
“鑄劍工阿筌!”應文大師緩緩重複,聲音輕柔平和,卻又帶著絲不容抗拒的威嚴。
“是。”
“起來吧。”
阿筌不敢抬頭,默默退到一邊。
阿亮耶把東西順出來碼到洞口,又吩咐阿筌:“快去幫道長炸花椒油。”
道長哈哈笑:“阿亮耶你就讓娃娃歇歇。你個老頭騾咋還把腳崴了?”
阿筌忙背起雞樅:“我去把這個清理了,乘天光好炸油雞樅。”
應文大師問:“油雞樅?”
阿亮耶回話:“大師放心,這是娃娃的孝心,就在來的路上撿的。不同山的菌子有不同性,我們也不敢亂撿,只有雞樅肯定沒毒,娃娃說要給大師炸點油雞樅當小菜。”
道長過來幫阿筌提揹簍:“小娃娃跟我來,不要拘泥。”
轉過山洞是片矮竹叢,竹叢裡竟掩著條小溪,無聲無息地流著。溪對岸的坡地順著地形開出點空地,山花蓬竹間種滿青菜蘿蔔,綠油油的很是喜人。阿筌麻利洗著雞樅,看道長沒給自己拿簸箕筲箕的意思,謀著他們也沒有這些東西,看看天色還早,乾脆砍下些竹子,先編兩個放雞樅的筲箕。
等把東西編好雞樅洗歸一,阿亮耶一瘸一拐過來:“阿筌你——你編的?”
“硬是丟小石橋的臉,連個筲箕屁股都編不圓。”
阿亮耶接過筲箕審視一遍:“篾子劃得還算均勻。先去炸雞樅,你再編幾個簸箕扎些掃把,我以前都沒謀到這些。”
道長的花椒油已起鍋了,大師正盤腿坐在洞口唸經,對面巖壁反射的光斑投在他袈裟上,舊得發白的袈裟竟閃著金光,讓人不敢逼視。
阿亮耶忙推阿筌去鍋邊,一面對道長說:“道長也要做晚課,這邊的我們來整。”
大師和道長在旁邊各自念著經文,鍋裡雞樅吱吱吞吐著菜油。太陽已跌下山去,天空還是灰白色,山洞周圍卻暗了,小蟲鳥雀也唧唧啾啾忙著歸巢。阿筌聽了會,聽不明白大師和道長唸的什麼,於是也不再刻意去聽,只專心炸雞樅編簸箕。
兩缽盂油雞棕炸好已是半夜,阿亮耶聽到洗鍋的聲音猛跳起來:“咋了咋了?”
阿筌忍著笑:“過年了,放炮仗。”
油雞樅香得讓人直吞口水,阿亮耶抹把臉誇一句:“憨娃娃能幹。”又往洞裡看了看,低聲問,“睡了?”
“他們明天還要早起做晨課。”阿筌把東西裝好,忍不住嘟囔,“他們,太苦了。”
“跟你說了不要進洞裡看。”
“我沒去看。你睡著後道長想給你找個搭的東西,居然只有兩件破衣服。”曾經錦衣玉食啊,如今卻……
阿亮耶嘆氣:“這件事我連你阿朗嫫都瞞著。吃的東西還好拿,穿的用的就不好搬。上次去大理,我還估摸著亂買了兩雙布鞋,就他們腳上那兩雙。”
“入秋了,山裡冬天更冷,下次得帶兩床被子來。”
“從劍邑背兩床被子來不方便。”
“我來辦。”
阿亮耶瞅他:“還是阿筌師傅神通。”
阿筌也不謙虛:“我有的是馬,何必背?”
“啊喲,騾子馱兩床被子上山,紮實稀奇。”
“你一揹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