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放鬆下來,靜靜望著沐雨而來的白衣上神,緩緩開口:“不勞煩鳳皇動手,沉朱自削神位就是。”
夜來神色一怔,眼中有痛楚化開:“帝君。”
鳳止因她的話頓下,鳳眸溫溫淡淡地看著她。
他的身後,是天帝和眾多天兵天將,銀白盔甲,冷硬長戟,肅殺的氣息在雨中蔓延。面容精緻的女子執傘而立,神色複雜地望著他的背影。
他與她對視片刻,輕道:“不必本君親自動手,自然好。”
而後是漫長的沉默,除了雨聲,世間再無任何聲響。
夜來的拳頭快要握出水來,白澤亦在極力剋制。
他們知道,只要鳳止不鬆口,沉朱這一次便在劫難逃。
極長的沉默過後,沉朱望著鳳止,率先開口:“還請上神退後一些,以免被落雷殃及。”
鳳止卻沒有動,只淡淡道:“無妨。”
沉朱再沒說一個字,在他的注視下閉上眼睛,片刻後,只聽頭頂傳來轟隆的巨響,一道玄雷驀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所有的道雷霆全部落完,也不過是兩盞茶的功夫,可是於鳳止而言,卻似等了一生。二十七道雷霆,並不會傷及她性命,可是雷霆打入身體的疼痛,卻在所難免。每有雷霆落下,她的身子都會輕微的晃一下,每見她晃一下,他的心就跟著揪一下。他可以阻止,卻沒有那麼做。唯有如此,他才能斷了她的念頭。
他不能再讓她在墨珩的身上深陷了。
等到雷霆終於不再落下,他握緊的拳頭才緩緩鬆開。夜來三兩步越過他,化出一個件大氅壓在她的肩頭,她無力地倒向他的胸膛,靠了一會兒,才扶著他的手臂起身,道:“夜來,我們走。”
再沒有看鳳止一眼。白澤亦抬腳跟上他們。
“等等。”他望著她的背影,開口。
她頭也不回,道:“上神還有什麼指教?”
他理著被雨水打亂的衣袍,道:“把碧落傘留下。”
天帝回過神來,亦道:“鳳止上神說的不錯,留下碧落傘,今日之事,本帝既往不咎。”
沉朱一下子回不過神來,待明白鳳止的意思,回過身猛盯著他:“鳳止,你一定要如此趕盡殺絕嗎?”
他悠悠道:“把所盜之物物歸原主,不過是天經地義之事。”
沉朱神色蔓延開一片寒涼:“若我不肯還呢?”
“那本神只好自己去取了。”鳳止說罷,竟自手中化出一柄劍,朝她緩步走過去。
看清他手上的劍,她幾乎站立不穩:“止水……”
止水,乃上古有名的封魔劍,記得有一次,她想一睹止水劍的風采,讓他化出來給她瞧瞧,順便陪她過兩招,卻換來他含笑的一句:“這世上見過止水劍的人,要麼早已作古,要麼將要作古,你確定要看嗎?”在她表示不滿之後,伸手摸一摸她的頭,笑吟吟道,“除非惹惱本君,阿朱此生只怕沒有機會見識止水了,遺憾的是,本君脾氣向來很好。”
她朝他揚一揚眉毛:“那可不見得,你且等著,我非要逼你惱一次試試!”
彷彿是一語成讖。只是沒想到,這句讖語竟是應在了這裡。
望著他執劍的冷肅模樣,她抿起嘴,低聲對抱著碧落傘的白澤道:“此處交給我和夜來牽制,帶著碧落傘快走。”
白澤見她神色鄭重,只略頓了一下,就躍上半空,身後傳來天帝威嚴的聲音:“哪裡逃,眾將聽令,將他們悉數拿下!”
夜來冷漠地掃視圍上來的仙將,道:“誰要拿下本神,儘管試試。”
很快,雙方就陷入混戰。鳳止在滿天飛的咒術中,提劍朝白澤追過去,中途卻忽然被一道神力絆住,沉朱以神力縛住他,一雙眼睛黑如深潭:“鳳止,你的對手是我。”
她的臉色因方才的雷霆而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薄如蟬翼的面板下,就連細小經脈都清晰可見。他只愣了一瞬,就以止水斬斷她的神力束縛,道:“阿朱,本君不想傷你。”
她卻不管不顧地朝他撲上來,唇角勾起蒼白一笑:“你我如今這般,就只差割袍斷義了,你還怕什麼?”凝神力朝他打過去,神情決絕漠然,“鳳止,沉朱今日與你恩斷義絕。成王敗寇,我們誰也不要手下留情。”
為她的那句“恩斷義絕”,鳳止簡直要氣笑了,墨黑的眼瞳裡卻蔓延開深沉濃烈的色澤:“好,你要與本君恩斷義絕,本君成全你便是。”
一瞬間,劍氣大盛,讓沉朱的心跟著沉入萬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