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宮裡最肥的差事,如今當的福海都恨不得丟給別人,可又捨不得,萬歲爺龍興不定,誰知道哪天兒就順當了,回頭讓別人撿個便宜,自己找誰哭去。
福海心裡頭明白著呢,知道自己手下那幾個小太監沒一個省油的燈兒,都眼巴巴盯著他呢,得個機會就恨不得爬到自己頭上去,因此,硬著頭皮也得往上上。
今兒也一樣,數著時辰到了 ,福海跟上斷頭臺似的捧著綠頭盤進了乾清宮,到了文帝跟前,說話兒都有點兒不利落,本來還琢磨著今兒怎麼端來怎麼端回去呢,哪像皇上就翻了牌子,翻的還不是旁人,正是在慧妃宮裡頭住著的棠貴人。
說起這位,福海都忍不住嘆息,就算福海見的美人多,也得說,棠貴人是個拔了尖兒的,那有紅似白的小臉兒,軟的跟柳枝兒似的身段兒,腰細的,繫緊了褲腰帶都怕給勒折了,滿頭青絲梳個追雲髻,走起道兒來搖搖擺擺,裙底小腳若隱若現,臉上那雙眼這麼一瞥,哎呦喂,活脫脫比那畫裡頭畫的美人兒還勾人呢,就算自己個早斷了這一門兒,瞅一眼心裡頭都得緊撲騰幾下,要是個正常的漢子能扛得住嗎。
可萬歲爺先頭就扛得住,這麼個大美人就封了個貴人往慧妃宮裡頭一丟,便不搭理了,偏這位是太后的人,福海就是長八個膽兒,也不敢給小鞋穿,綠頭牌擱的地兒都特顯眼兒。
要說這位棠貴人也屬於生不逢時的,要不是太后給萬歲爺的,哪怕是個宮女呢,估摸這會兒早進龍帳承恩多少回了,偏偏是太后的人,這前朝後宮誰不知萬歲爺跟太后前些年那場爭鬥下來,本來就不是親生母子,如今可還有個什麼情份兒,都跟仇人差不多了,別瞧面兒上還是一副母慈子孝,心裡頭還不知道琢磨什麼呢。
這舉凡一沾了太后的事兒,萬歲爺那兒就甭想得好兒,所以說,這位棠貴人算得上,成也蕭何敗蕭何,福海還道這位一輩子就糟蹋宮裡了,誰想今兒萬歲爺就翻了她的牌子,這可真是那句話,萬歲爺的心思就跟天邊兒飄的雲一樣,誰也別想琢磨明白了。
別管怎麼著,萬歲爺今兒這一翻棠貴人的牌子,自己在太后哪兒就好交差了,賞賜自然也少不了,這般一舉兩得的好事兒,福海能不樂嗎。
見了陳二喜,偷著扯到一邊兒道:“萬歲爺今兒的心情倒好,翻了棠貴人的牌子呢。”
陳二喜楞了一下,這才明白福海這小子樂什麼呢,伸手給了他一下子道:“別樂混了頭,這麼快就忘了慧妃的事兒了,翻了牌子不見得就是好事兒,得把萬歲爺伺候好了才是本事,再說,棠貴人可是太后的人,就算翻了牌子,這以後的事兒可難說。”
福海自然知道陳二喜話裡的意思,可他覺著就憑棠貴人那姿色,要是炕上把萬歲爺再伺候舒坦了,就算是太后的人,估摸萬歲爺也扛不住,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何況這麼個大美人,以後的事兒誰能料的準去。
再退一步說,自己如今棠貴人跟前上點兒好,以後要是真得了寵,自己跟著得好兒,不得寵,自己也沒損失什麼,何樂而不為呢,這麼想著忙去慧妃宮裡報信兒去了。等他走遠了,陳二喜還納悶,萬歲爺今兒怎麼想起棠貴人了,那可是太后的人。
說起這個,也是文帝一時興起,從三娘哪兒回來,想著得好好冷冷三娘,可心裡頭不知咋了,時不時就冒出三孃的臉來,或嗔或喜,或笑或惱,還有那炕上的情態,悍時像一頭小母狼,狡猾時似一隻小狐狸,難得乖起來卻又像一隻貓兒,分外惹人疼。
依著文帝,這會兒不想惦記三娘,可三孃的臉就一個勁兒往腦子裡鑽,弄的文帝愈發心煩意亂,暗道自己莫非真受了她的迷惑不成。
撇不開三孃的影兒,正趕上福海進綠頭牌,他低頭一眼就瞧見了棠貴人的牌子,其實文帝這會兒早記不清棠貴人長什麼樣兒了,但有一點他記的,棠貴人是個難得的大美人,雖說是太后的人,文帝也沒當回事兒。
這些年太后送過來的人不少,大多他都幸過,只要不讓她們留下子嗣,送多少來也成不了氣候,且,自己幸了棠貴人,太后那兩個兄弟一得意沒準就露出把柄來,若讓自己捏住把柄,這回徹底斬草除根,也省得太后一族再動心思,她不煩,自己都膩了,沒那麼多空兒陪他們玩這些把戲。
兩下心思一對,文帝就翻了棠貴人的牌子,到了晚間,棠貴人光溜溜進了龍帳伺候,一瞅見臉,文帝由自主又想起了三娘,兩下里一比,文帝都得承認,三娘連人家一個角兒都比不上,要說差不離的,也就那身皮肉還勉強能比一比,旁的真比到腳後根兒去了,再說炕上這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