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麼?”狄員外說:“都是足色紋銀。”汪朝奉道:“既是紋銀,每一兩七十八文。”狄員外道:“八十二文罷。”汪朝奉道:“這銀錢交易,那有謊說?”狄員外道:“八十一文何如?”汪朝奉佯佯不理,竟自坐在櫃內。狄員外道:“八十個齊頭罷。”汪朝奉道:“如今錢貴了,等幾時賤些再與盛价納監罷。”狄希陳道:“既是換不出錢來,且叫他開著當鋪,營運著利錢,等候納監不遲。”彼此看幾眼散了。回到下處,方知秦敬宇說得不差,高沒鼻子也是實話。
次早,狄希陳又拿了二百兩銀子,叫狄周跟著,約道秦敬宇已到鋪中。狄希陳走到秦敬宇家內客位裡坐起,走出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頭來,說道:“俺爹往當鋪去了,家中通沒有人,有甚話說請往當鋪說去。”狄希陳道:“你到家裡說去,我是明水鎮的狄相公,你爹約我來家換錢哩。你後頭說家裡知道。”丫頭果然回家去說了。
孫蘭姬聽說,將信將疑,悄悄的走到客廳後邊張了看,一些也不差,真真正正的一個狄希陳,在後邊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狄希陳曉得箇中機括,把狄周支調了出去。孫蘭姬猛然跑到外面,狄希陳連忙作了個揖。孫蘭姬拜了一拜,眼內落下淚來。狄希陳問說:“這幾年好麼?”孫蘭姬沒答應,把手往後指了兩指,忙忙的進去了,教那丫頭端出茶來。狄希陳吃過茶,丫頭接了茶鍾進去。孫蘭姬把丫頭支在後邊,從新走到客廳後頭,張看沒有別人,探出半截身,去袖裡取出一件物事,往狄希陳懷裡一撩。狄希陳連忙藏在袖中,看得外面沒人進來,連急走到廳後與孫蘭姬摟了兩摟,親了兩個嘴。
狄希陳仍到前邊坐下,取下簪髻的一隻玉簪並袖中一個白湖綢汗巾,一副金三事挑牙,都用汗巾包了,也得空撩與孫蘭姬懷內。恰好狄周走進門來。狄希陳說:“我們且自回去,等日西再來罷。”孫蘭姬在後面張著狄希陳去了。
狄希陳在袖中捏那孫蘭姬撩來的物件,裡邊又有軟的,又有硬的,猜不著是甚麼東西。回到下處背靜處所,取出來看:外面是一個月白縐紗汗巾,也是一副金三事挑牙,一個小紅綾合,包裡邊滿滿的盛著趙府上清丸並湖廣香茶,一雙穿過的紅綢眠鞋。狄希陳見了甚是銷魂,把那鞋依舊用原來汗巾包裹,藏褲腰之內,見狄賓梁說:“秦敬宇往店中去了,約在日西再去。”
孫蘭姬差人替秦敬宇送午飯,教人合他說道:“有一人來家,說是約他來換錢的,回他去了。”秦敬宇說:“原約過日西關了店回去交易,如何便早來了?你叫家中備下一個小酌。也是三、四百兩交易,怎好空去得?”送飯的人回去說了。
孫蘭姬甚是歡喜,妄想吃酒中間還要乘機相會,將出高郵鴨蛋、金華火腿、湖廣糟魚、寧波淡菜、天津螃蟹、福建龍蝨、杭州醉蝦、陝西瑣瑣葡萄、青州蜜餞棠球、天目山筍鯗、登州淡蝦米、大同酥花、杭州鹹木樨、雲南馬金囊、北京琥珀糖,擺了一個十五格精緻攢盒;又擺了四碟剝果:一碟荔枝、一碟風乾慄黃、一碟炒熟白果、一碟羊尾筍�桃仁;又擺了四碟小菜:一碟醋浸姜芽、一碟十香豆豉、一碟萵筍、一碟椿芽。一一預備完妥。知狄希陳不甚吃酒,開了一瓶窨過的酒漿。實指望要狄希陳早到,秦敬宇遲迴,便可再為相會。
誰知這個見面的緣法,也是前生註定,一些也教人勉強不得。狄希陳也懷是這個心腸,沒等日西吃了午飯,叫狄周拿了銀子,走到秦敬宇家內,以為秦敬宇這赤天大晌午豈有不在鋪中,早來家中之理。誰知秦敬宇因要留狄希陳小坐,恐怕家中備辦不來,吃了飯,將鋪子託了夥計,回家料理。
狄希陳跨進門去,秦敬宇接出門來,與了狄希陳一個閉氣。讓到客次坐下,吃了兩道茶,狄希陳又取出二百兩銀子兌了。秦敬宇叫人拭桌,端上菜來,狄希陳再三固辭,秦敬宇再三固讓。狄希陳還有不死的念頭,將計就計,依允坐下。誰知秦敬宇在家,這孫蘭姬別要說見他的影響,你就再要聽他聲咳嗽也杳不可聞。狄希陳忖量得無有可乘之機,還不“三十六計”更待何時?推辭起席。秦敬宇問說:“這錢如何運去?”狄希陳叫狄週迴到下處,取兩三頭騾子、幾條布袋,前來馱取。秦敬宇叫人從後邊將錢抗了出來,從頭一一見了數目,用繩貫住,垛成一堆。待不多時,狄周將了頭口,把錢馱得去了。狄希陳也辭謝出門,翹首迴環,玉人不見,甚難為情。秦敬宇又再三請他留號。狄希陳說:“我名喚相於廷,府學廩膳,今來府援納準貢。”秦敬宇必要問他尊號。他說:“號是覲皇。”通是冒了他表弟的履歷。
秦敬宇送了狄希陳回去,孫蘭姬故意問說:“這個來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