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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唬得屁滾尿流,跑回下處,送回了監門首婦人,收拾了些要緊的行李,城門上使了十數兩銀子,放了出去,望著通州,一溜風進到衙內,見了爹孃,喘吁吁的就如曹操酒席上來報顏良的探子—般,話也說不俐亮,主意是要棄了爹孃,捲了銀兩,帶了珍哥回去。晁老道:“若是這個光景,還顧做甚麼官?速急遞了告致仕文書。若不肯放行,也只有拚了有罪,棄官逃回罷了!”原來晁大舍的意思,又不肯自己舍著身同爹孃在這裡,恐怕堵擋不住,將身子陷在柳州城裡;又不肯依父親棄了官,恐怕萬一沒事,不得賺錢與他使。只要自己回去,走在高岸上觀望,拚著那父親的老性命在這裡做孤注,只是口裡說不出來。晁老道:“仔細尋思,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總是也先不來,我尋出來問軍問死,破著使上幾千銀子,自然沒事;再萬一銀子使不下來,就在刑部裡面靜坐,也強如把頭被也先割去。還是我們大家收拾回去為是。”晁大舍也依允了。

晁老一面喚該房做致仕文書,一面走到前面書房與幕賓邢皋門商議,要他做稟帖稿,附在文內。只是邢皋門正與一個袁山人在那裡著圍棋,見了老晁走到,歇住了手,從容坐定,把日來也先犯邊,要御駕親征的事,大家議論。邢皋門道:“這幾日乾象甚不好,聖駕萬分不該輕動。我想欽天監自然執奏,群臣也自然諫阻,聖駕也定然動不成。”晁老道:“如今司禮監王公攛掇得緊,只怕聖駕留不住。”邢皋門道:“若天意已定,也是大數,沒奈何了。”晁老道:“連日把個錮病發了,大有性命可慮。決意告致仕,回去罷。已喚該房做文書呈稿,文內還得稟帖寫出那一段不得已的情來。皋老脫一個稿。事不宜遲,姑待明日發罷。”邢皋門微笑了一笑,道:“‘如伋去,君誰與守’?我仔細看那天文,倒只是聖駕不宜輕出,其餘國中大事,倒是一些沒帳的。況歲星正在通州分野,通州是安如磐石的一般。告那致仕則甚?臨難卸肩,不惟行不得,把品都被人看代了。老先生,你放心去做。你只來打聽我,若我慌張的時節,老先生抽頭不盡。”晁老那裡肯聽,見邢皋門不做稟稿,遂著晁大舍做了個不疼不癢的稟帖,說得都是不倫之語,申了順天府,並撫院、關、屯各院,也不令邢皋門得知。這合幹上司將文書都批得轉來,大約都無甚好音相報。只是那個關院,雲南人,姓紀,舉人出身,那得如甲科們風力?批得甚是歿茸。批詳道:

本官以華亭知縣升轉通州,何所見而來?平居不言,突稱有病,又

何所見而去?得無謂國家多事,寇在門庭,駕說沉痾,脫身規避耶?設

心如此,品行何居?仰即刻速出視事。勿謂本院之白簡不靈也!繳。

老邢再不見他說告致仕,只當納他的諫了。誰知他瞞了老邢,遍申了文書開去。得了關院的這等溫旨,自己回去的念頭止住了,只是收拾打發晁大舍同珍哥回去。

一日,正同邢皋門、袁山人、兒子晁源坐著白話,衙門上傳梆,遞進一角兵備道的文書來。拆開看時,裡面卻是半張雪白的連四紙,翠藍的花邊,扭黑的楷書字,大大硃紅標判,方方的一顆印。讀時,上面寫道:

欽差整飭通州等處,兼理漕糧、屯田、驛傳,山東按察司副使許,

為申飭託故規避以勵官箴事:本年三月初八日,蒙欽差巡按直隸等處、

專理關務、綜核將領監察御史紀憲牌前事:‘照得安常處順,君子之所

深憂;痛癢驚疑,聖賢所以立命。今當邊報狎聞,羽書旁午,正忠貞薪

膽之會,主臣憂辱之時。聞雞起舞,滅此朝食,正當其會。通州知州晁

思孝平居奔棧,若蟻之附羶;遇變脫羅,恍�之逞狡。昨敢恣情託病,

冒昧請休,已將原詳嚴行戒飭去後,合行再為申儆。為此牌行本道,照

牌事理,諭令本官打起精神,滌除妄念,用心料理城守,毋致疏虞。本

院寧惟不念其舊,抑且嘉與其新;若暮氣必不可朝,柔情終難於振,本

院必先行拿問,然後奏聞!此係膈言,毋徒臍噬!’等因到道,奉此合

行申飭。為此牌仰本州官吏照牌事理。時直甘泉烽火,急應樽俎折衝;

毋再萌拂袖青山,以致文彈自簡。本道忠告相規,須至牌者。

晁知州見了這牌,就如“劈開兩片頂門骨,傾下一盆冰雪來”,唬得軟癱成一堆,半日說不出話來。邢皋門方才知是瞞了他申文書告致仕。老邢倒也丟過一邊,倒是老晁著實有些“慚於孟子”。若別的禍福倒不可知,這關院的計較,這心裡吊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