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掭著面,戴著頂頭巾,積泊的個姐姐這們等!”
素姐已是大怒,還沒發作。龍氏大怒道:“放的是狗臭大屁!你姐姐怎麼來就叫你為人不的人了?他嫁出去的人,你好哩,認他是姐姐;你要不好哩,別認他是姐姐。別叫他上門。他狄家渾深也有碗飯吃,累不著你甚麼!”薛如卞道:“我說的好話,倒麻犯我起來!這不姐夫這裡聽著,我說的有不是麼?”龍氏一聲大哭:“我的皇天呵!我怎麼就這們不氣長!有漢子,漢子管著;等這漢子死了,那大老婆又象螞蚍叮腿似的;巴著南牆望的大老婆死了,落在兒們的手裡,還一點兒由不的我呀!皇天呵!”
薛如卞憑他哭,也沒理論,讓出狄希陳客位坐去了。薛如卞道:“姐姐待去燒香,料道姐夫你是不敢攔阻的。但你合他自家去不的麼?怎麼偏只要入在那兩個老歪辣的社裡去,是待怎麼?”狄希陳把狄員外的話合素姐怎樣發作,對著薛如卞告訴。不料素姐逼在門外頭聽,猛虎般跑進門來。狄希陳撲門逃去,不曾撈著,扭住薛如卞的衣領,口裡罵,手裡打。薛如卞把衣裳褪下,一溜風走了。素姐也沒回到後去,竟往狄門來了。狄希陳知道自己有了不是,在家替素姐尋褥套、找搭連、縫袞肚、買轡頭、裝醬鬥,色色完備,單候素姐起馬。
睡到次日五鼓,素姐起來梳洗完備,穿了一件白絲綢小褂,一件水紅綾小夾襖,一件天藍綾機小綢衫,白秋羅素裙,白灑線秋羅膝褲,大紅連面的緞子�翁鞋,脊樑背著藍絲綢汗巾包的香,頭上頂著甲馬,必欲騎著社裡僱的長驢。狄員外差的覓漢上前替他那驢子牽了一牽,他把那覓漢兜脖子一鞭開啟弔遠的,叫狄希陳與他牽了頭口行走,致一街兩岸的老婆漢子,又貪著看素姐風流,又看著狄希陳的丟醜。狄希陳也甚是害羞,只是怕那素姐如虎,說不得他那苦惱,只得與他牽了驢兒,夾在人隊裡行走。
偏偏的事不湊巧,走不二里多路,劈頭撞見相於廷從後莊上回來。狄希陳只道他還不曾看見,連忙把只袖子把臉遮住。誰知相於廷已經看得分明,越發在路旁站住。等狄希陳走到跟前,相於廷道:“狄大哥,你拿了袖子罷,看著路好牽驢子走,帶著袖子,看搶了臉。”素姐看見是相於廷說他,還拿起鞭子望著相於廷指了幾指,然後一群婆娘,豺狗陣一般,把那驢子亂攛亂跑。有時你前我後,有時你後我前。有的在驢子上抱著孩子;有的在驢子上墩掉�髻;有的偏了鞍子墜下驢來;有的跑了頭口喬聲怪氣的叫喚;有的走不上幾里說肚腹不大調和,要下驢來尋空地屙屎;有的說身上不便,要從被套內尋布子夾扶;有的要叫兒吃ru,叫掌鞭來牽著韁繩;有的說麻木了腿骨,叫人從鐙裡與他取出腳去;有的掉了丁香,叫人沿地找尋;有的忘了梳匣,叫人回家去取。詣噔的塵土扛天,臊氣滿地。這是起身光景,已是大不堪觀。及至燒了香來,更不知還有多少把戲,還得一回再說這進香的結束。
第69回 招商店素姐投師 蒿里山希陳哭母
更新時間:2007…11…16 7:52:58 本章字數:6937
露面出頭,女男混雜,輕自出閨門。招搖鬧市,託宿荒郊,走鎮又經村。
長跽老嫗求妙訣,貼廿兩花銀。敬奉師尊,嗔夫哭母,放火禁挑燈。
——右調《少年遊》
狄希陳戴著巾,穿著長衣,在那許多婦人之中與素姐控驢而行。富家子弟,又是嬌生豢養的兒郎,那裡走得慣路?走的不上二十里,只得把那道袍脫下,卷作一團,一隻腋肋裡夾住,又漸次雙足走出炮來,疼不可忍,伸了個脖項向前,兩隻腿又只管墜後。素姐越把那驢子打的飛跑。那覓漢常功在狄希陳身旁空趕著個騾子,原是留候狄希陳坐的。常功見狄希陳走的甚是狼狽,氣息奄奄,腳力不加,走向前把素姐驢子的轡首一手扯住,說道:“大嫂,你大哥已是走不動了,待我替大嫂牽著驢,叫大哥騎上騾子走罷。”素姐在那常功的肩上一連兩鞭,罵道:“他走動走不動,累你腿事!你倒不疼,要你獻淺!你好好與我快走開去!”狄希陳只得仍舊牽著驢子往前苦掙。
內中有一個四十多年紀,穿著油綠還復過的絲綢夾襖紫花布氅衣的個女人,在素姐後邊同走,揭起眼罩,問那常功道:“前邊這位嫂子是誰家的?”常功道:“是大街上狄相公的娘子。”那婦人道:“那替他牽驢的是誰?”常功道:“就是狄相公。”婦人道:“你看那相公牽著驢,累的這們等的是怎麼的?他就不疼麼?”常功道:“敢是兩口兒家裡合了氣來,因此這是罰他的哩。”那婦人道:“我就沒見這個刑法。”把自己的驢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