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不是虛言客套,柳一條頗為感動地出聲道謝,同時也覺得一股暖流在心中湧動。
雖然之前的欺瞞是出於一片好意,但瞞就瞞了,柳一條沒有想到,在還未知具體緣由之前,面對著有可能同時得罪兩個國家的兇險,楊伯方就這麼簡簡單單地,選擇了相信,選擇了諒解,並還想著該如何進一步地出手相助。
遊俠,義士,縱是三國時忠義無雙的關二爺也不過如此了。
“說說吧,別什麼事兒都一個人憋在心裡,”抬手輕拍了拍柳一條的肩膀,楊伯方溫聲說道:“楊叔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所經歷的事端卻比你要多得多,把事情說出來,說不得楊叔還能給你參謀計較一番。”
知道柳家現在所有的擔子全都壓在這個年不過雙十的青年人身上,楊伯方心生感嘆,多少也有些憐惜的意思,想當年他也是這麼一步步走過來的,知道一個人撐著一個家族有多辛苦,有多艱難,所以楊伯方更能體會到柳一條現在心中的壓抑。
“楊叔的好意,一條銘記於心。”體味到楊伯方話語中的濃濃關懷之意,柳一條恭恭敬敬再次向楊伯方行了一禮,面上堅毅如常:“不過,有些事情一條還是想自己去完成,而且小侄相信,一定能做到最好,楊叔不必為小侄但心。”
因為之後要做的事情可能會有些兇險,柳一條不想將其他人,尤其是對他還有他們家人好的人牽扯到裡面。
事實上,這一次之所以會有後面的貨賣兩家,就是有著想要為楊伯方一家脫身的意思,之前之所以會有所欺瞞,就是怕楊伯方在知道真相之後,會拒絕自己的好意。
“你這孩子,可叫為叔怎麼說你?”頗有些失落地輕搖了搖頭,楊伯方道:“跟你爹一樣,從小都是這麼倔強。”
“也罷,想怎麼做就隨你的意吧,”感嘆了幾句之後,知道再多說也是無用,楊伯方只得退而求其次,道:“不過,日後若是真個遇了什麼難過,碰到憑你自己過不去的坎兒,就來跟楊叔說一聲,楊叔幫你”
“行了,虛套的話咱們爺倆兒用不著,就別多說了,”見柳一條還想行禮致謝,楊伯方擺手將其打斷,道:“還是跟為叔說說方才的事情吧,為什麼一定要貨賣兩家,解解為叔心中的疑惑。”
“是。”感激地看了楊伯方一眼,柳一條直起身形,開聲說道:“楊叔也知道,皇上馬上就要對高昌用兵,現在大唐與高昌之間已經可以稱得上是勢同水火,屬敵對陣營。”
“如果晏天牧場在這個時候,將牧場內已經養成的三萬匹伊麗戰馬盡數售於高昌,”扭頭看了楊伯方一眼,柳一條道:“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楊叔以為皇上會有什麼反應?”
“投敵,叛國,滿門抄斬都有可能。”楊伯方面上並沒有柳一條想象中後怕不已的神色,仍是面色如常,瞭然地看他道:“所以賢侄就想到了這種貨賣兩家之策,旨在替為叔這個名義上的晏天牧場之主脫身?”
“有這個意思。”柳一條欣然點頭道:“楊叔肯為小侄頂上晏天牧場之主這頂帽子,小侄就已是感激不盡,又怎能讓楊叔再因這個牧場而身陷險境?”
“那你直接將馬賣於大唐豈不更好?”楊伯方欣慰地點了點頭,仍是有些不解地開聲問道:“又何必冒險售於高昌?”
“是候君集率先去了牧場,並留下三十萬貫銀錢作為定錢。”
“候君集?”楊伯方乍然一愣,想想候君集與柳氏一族之前的那些恩怨,心中多少有些瞭然。
既然是仇人,又何必再講什麼商道信譽?逮著機會,自然是能黑就黑。
“候君集的性子楊叔當也有所瞭解。”柳一條接聲說道:“貪財,嗜戰,而且是出了名的不講道理,所以小侄斷定,他定捨不得拿出三百萬貫來購買那三萬批伊麗戰馬,之前的那三十萬,多也只是想要讓牧場主定心而已。”
“你是說,”楊伯方好似也想到了某種可能,有些不確定地探聲向柳一條問道:“候君集他想要,搶?”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沒有否認,柳一條輕聲分析:“首先,牧場距高昌不遠,其次,候君集現在手有強兵,高昌國內有大半兵馬都集中在他的手裡,他若想要有什麼動作,僅憑楊大哥手下的那幾千兵丁,根本就擋之不住。”
“率先挑起戰事,他就不怕……”話說到一半,楊伯方就自己停了下來,反正兩國遲早必有一戰,候君集他有什麼好怕的?
“這種事情,他做得出來。”柳一條定定地說道:“候君集不可能會看不出皇上的意圖,既然戰事將起,若是能在戰起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