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古怪的一點是,照理說,她並不排斥相信別人,而聶無傷又救過她,她對聶無傷抱有一定的善意是正常的。但以聶無傷的成長經歷,應該對她抱有戒心才對,為什麼卻比陌天歌更放心的樣子?
陌天歌覺得自己根本猜不透聶無傷的想法,她從來沒有遇到過聶無傷這樣的人,偏偏這個聶無傷又無法用常理來推論。
“看著我幹什麼?”聶無傷忽然睜開眼。
陌天歌微微一笑,坦然道:“我在想,你到底想什麼。”
聶無傷一怔,勾出一點笑,道:“那你問不就好了?”
“可你之前沒有回答我。”陌天歌望著她說,“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這麼信任我。”
“……”聶無傷垂下頭,沉默了好一陣,才道,“我不知道,也許離開了師父,我想嘗試著過另一種生活而已。”
“就算是這樣,為什麼偏偏是我呢?你這麼毫無戒心地在我的地方修煉,難道不怕我對你動手嗎?”
面對這個問題,聶無傷發出一聲輕笑,抬頭望著她:“你就當我是直覺吧,覺得你可以相信。”
“……”陌天歌沉默了,沒再多說。
聶無傷輕微地嘆了口氣,重新閉上眼,藏起眼中的落寞。
其實,真正的原因她還是沒說。
從小,她一直夢想著逃離那個可怕的師父,去過一種新的生活,可當她實現了,卻發現自己很茫然。活得像個人,怎樣才算是一個人?她想走在陽光下,可以與別人談笑,擁有強大的內心,願意去信任別人。可她如今,元魔之氣深藏經脈,仍然不能算是一個人。
這一年的時間,她收斂靈息,藏身在這客棧之中,一邊尋找化去元魔之氣的方法,一邊思考自己要怎麼辦。
這麼多年,她已經不知道怎樣跟人來往了,想要的生活,如何開始?
就在這個時候,她再次看到了陌天歌,這個讓她羨慕嫉妒又自慚形穢的人,她突然想到,也許這就是她的開始。
這是她難得的“故人”,清楚她的來歷,不需要解釋什麼。最重要的是,她救過她,所以她可以賭一賭,她們之間是不是存在善意,甚至,是不是可以建立友誼。
假如陌天歌不相信她,怎麼辦?她想過這個問題,那個時候,內心深處湧起了深深的倦怠感。如果是這樣,那就……這麼消失吧。
她嘲笑過自己居然有這樣厭世的想法,千辛萬苦逃離天極,九死一生,最後卻將生死交到別人手上。
可是,她卻不想改變這個決定了。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掌握過自己的命運,所以掙脫了束縛,卻還是這般地茫然。既如此,交由別人決定一回,又如何?
現在看來,她應該是賭贏了。陌天歌並不準備與她為敵。
這讓她感覺到了一點生的意義,她的人生,並不是那麼失敗,至少還有人願意接受她的信任。
想到這裡,忽然覺得,落寞之中生出了一點希望。這樣的新開始,還不壞。
三天過去,聶無傷停下了修煉,看了看透亮的窗戶。
“要走了?”陌天歌睜開眼,望著她。
“嗯。”聶無傷沒有轉頭,只應了一聲,“是時候了。”
陌天歌想了想,終於還是問了句:“你有萬全的方法離開?”
聶無傷轉頭看了她一眼,道:“你走不走?”
陌天歌一怔之後,笑道:“我若與你一起走,算不算真的成了你的同夥?”
聶無傷聳肩,無所謂地說:“你還是擔心被我連累嗎?”
“兩位元嬰修士,我還惹不起。”陌天歌淡淡道,“不過,此事我也逃脫不了干係了,還是儘快離開北極島的好。”
聶無傷聞言笑了:“這麼說,你也打算今天離開?”
陌天歌笑而不答。
聶無傷便不多說了,當著陌天歌的面,開始偽裝自己。
只見她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開始抹臉。各種粉狀物紛紛往臉上拍,紅的紅黃的黃,等她拍完了,臉色變成了一種古怪的臘黃。而後點痣,修眉,貼鬍鬚。等到她全部弄完,重新束起頭髮,換過衣衫,立刻變成了一個乾枯瘦小的漢子。
陌天歌親眼見她變身,甚是好奇:“你這是……”
“俗世的易容術。”聶無傷將桌上的東西收起,拿起一個粉盒向她晃了晃,“要嗎?”
陌天歌搖搖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覺得看不出一點破綻,不禁嘆道:“這個方法好,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