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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蒸後,不過眨眼的功夫,年三十就近在眼前了。

照著習俗,除夕這天各家各戶都是要祭祖的。雖然於男尊女卑的社會里,祭祀一事跟婦人們無關,可這親戚雲集的一天裡,誰也不願意蓬頭垢面地見人。所以,就和後世的理髮店一樣,除夕這天,於梳頭娘子們來說,竟是年前最後的一個“小高峰”。

就和之前王大娘曾刺著莫娘子的話裡所說過的那樣,往年每逢著這樣喜慶的時候,莫娘子的生意總是格外慘淡。可今年卻是個例外。甚至,都到了二十九了,還有人家急急來找著莫娘子,預定著次日除夕裡的大妝。

一開始時,莫娘子還以為是因為坊裡王大娘忙不過來,那些婦人們又沒個耐心去坊外找別的梳頭娘子,直到她於路上遇到王大娘,聽著她那滿是酸味兒的話,莫娘子才反應過來——卻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是因為,她家阿愁得了王府兩位小郎青眼的緣故……

就和孫老戰戰兢兢收藏起兩位小郎隨手所捏的麵食一般,似乎不少人家都覺得,便是他們沒那福氣親自跟王府小郎們有所接觸,藉由被王府小郎所看中的阿愁,多少也能叫他們沾上一點王府的富貴……不得不說,便是在秋陽的那個時代裡都有個“名人效應”,又何況這個時代裡,人們對真龍血脈有著一種格外的崇敬。

對於這樣的情由,莫娘子師徒都頗為無奈。且,莫娘子生怕阿愁因著這個原因而不知自己的斤兩,便很是嚴肅地敲打了阿愁一通。

兩世為人的阿愁又不是個真孩子,自然深知,她於兩位王府小郎君來說,就只是個“樂子”。可便是她很是誠懇地跟莫娘子說,她不會因著兩位王府小郎的“看中”就生出什麼別樣心思,顯然莫娘子還是不放心她。每跑完一個主顧,主顧家裡對阿愁的格外殷勤,總不免又叫莫娘子想起這樣的情由來,然後便總忍不住又敲打阿愁兩句。卻是叫前世就受夠這種苦楚的阿愁立時就深信起,莫娘子肯定是秋陽奶奶的轉世來。

隔了一世,再次遭遇這種不信任,直把阿愁鬱悶得恨不能當即紮了那兩位王府小郎的小人兒來洩憤。

也虧得自年蒸後,許是除夕在即的緣故,兩位小郎再沒來找她,不然阿愁還真不能保證,她能不能忍住脾氣,不把這一肚子的鬱悶給當面發作出去。

除夕這一天,阿愁和莫娘子起得比往日都更要早一些。二人匆匆吃了年蒸的包子後,便這般早早地出了門。這一天裡,除了兩家老主顧外,跟莫娘子有約的還有八戶人家。等忙完最後一個主顧,那天色都已經黑了下來。坊間原本零零星星的鞭炮聲,此時也已經漸漸連成了片。

等她們師徒趕回周家小樓時,就只見整個九如巷裡一片燈火輝煌。二木頭正拿著個香頭,在巷道里放著鞭炮。招弟盼弟四丫還有孫楠等女孩子們,則捂著耳朵站在院門口看他放鞭炮。見阿愁回來,幾個女孩子們立時上前把她攔了下來。莫娘子見狀,便笑著叫阿愁留下跟女孩們一起玩耍,她則先上了樓。

這是阿愁於這世間頭一次過春節,便是她心裡住著個成年人,這會兒也忍不住像個九歲的孩子般,和小樓裡的其他孩子們打成了一片。

那二木頭獨自放了一會兒鞭炮,見樓裡的女孩們都聚在門口的燈籠下各自說著話,竟再沒一個關注他了,這熊孩子忽然就點了個鞭炮往女孩們的腳下扔去。

頓時,周家小樓門前響起一片驚呼聲。四丫挽著衣袖就追著二木頭打了過去,她大姐招弟怕她沒個輕重叫孫老怪罪了,便趕緊也追過去阻攔。來弟盼弟和孫楠都已經習慣了二木頭的淘氣,跟著衝那二木頭的背影罵了兩聲後,三個女孩又嘰嘰咕咕地說著新年的新衣裳來。

這邊各自笑鬧著時,那邊,巷口外的街上忽然就響起一陣馬蹄響。

此時天色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加上今兒是除夕,阿愁跟著莫娘子回來時,就已經看到,路上早已經行人稀疏了,這會兒聽著馬蹄響,她不由就好奇地扭頭看了過去。

就只見巷口外的暗影裡,忽然停下一輛黑乎乎的馬車。不一會兒,只見巷口門戶大敞的老虎灶上那片光影裡,踩進一個穿著深色大氅的人。那人行動間,從大氅的下襬處露出一角淺色的袍帶。於他的身後,似乎隱約還跟著幾個僕從。

那人下了馬車後,也不管身後的隨從是否跟上,就這麼從容地走進了九如巷。因是除夕,巷內的人家依著習俗,家家戶戶都大敞著門戶。那從住戶家裡投出的光線,忽明忽暗地照在那人身上,卻是忽地就令阿愁眼前一陣恍惚……

那明滅不定的光線,那從容不迫的步態,以及,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