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兒把頭探出被子,卻是嗚咽一聲,伸手就抱住她的胳膊,將她往自己的床上拉。
阿愁:“……”
春寒料峭的夜晚,只披著一身薄襖的她只得順著林巧兒,被她拉進了被子裡。
林巧兒將頭枕在她的肩窩裡,在她耳旁抽噎道:“你也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覺得我總假裝著我很弱,騙人來幫我?”
阿愁:“……”她能不回答這個問題嗎?
顯然她的沉默就已經是回答了,所以林巧兒又道:“我真不是有意那樣的,我就是……就是……就是覺得我不行,我才……才那樣的。可我真的沒有想要利用誰的意思……”
好吧,看來這孩子還是挺在意紅衣那些話的。
其實阿愁並不覺得她那樣有什麼不好,不過是施著一些小手段替自己謀一些方便而已。願意給她行那個方便的,自然不會介意她這樣的小心機;不願意的,自然也不會叫她給利用了……不過,事有兩面性,林巧兒那樣行事,一切都只在於一個“願者上鉤”。如果“上鉤”的那人忽然不願意了,只怕就會覺得自己是被利用了,覺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
這般想著,她小心選擇著字句道:“其實吧,我覺得,你偶爾那樣也沒什麼,願意照顧你的,自然會願意照顧你。可人心難測,人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許今兒他願意照顧你了,明兒就不願意了。不定到那時候,他會覺得,之前對你的好,是你在佔他便宜。許在別人看來,也有可能就成了你是在利用他們了。”
可便是她已經在小心選著字眼兒了,這些話似乎還是刺激到了林巧兒。阿愁可以感覺到,林巧兒那原本正抱著她胳膊的手臂僵了一僵。
阿愁心裡不由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兩世為人,竟也沒能學會該怎麼委婉說話。難怪前世時,到了最後,她乾脆懶得跟秦川辯駁什麼了……
她這裡下意識走神時,就聽得林巧兒把臉埋在枕頭裡,低聲道:“你就是那樣覺得的吧?”
“什麼?”阿愁沒聽清。
林巧兒抬起頭,看著她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那樣不好?”
阿愁眨了眨眼,誠實搖頭道:“我沒覺得你那樣不好。實話告訴你吧,那天我還在想,我要跟你學一學這一手呢,有時候挺管用的。”
她覺得她這裡是在誇著人,卻不知道,這會兒林巧兒心裡早彆扭了起來。
那林巧兒把臉埋在枕頭裡悶了一會兒,忽然抬起頭,推著她道:“謝謝你陪我,我不哭了,你回去睡吧。”
阿愁低頭看看她,見她眼裡果然沒了淚光,便伸手拍了拍林巧兒,翻身下床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只聽林巧兒在她身後又道:“謝謝你勸我的這些話,我都記下了。”
阿愁回頭笑道:“沒什麼,你能想通就好。”
她鑽回床上時,卻是沒有注意到,林巧兒看著她背影時,那帶著懷疑的複雜眼神。
回到自己的床上,阿愁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被窩給焐熱了。朦朧間,她才剛要入睡,忽然就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抬頭看去,只見林巧兒下了床,抱著枕頭跑到了嶽菱兒的床邊,跟她擠在了一張床上。
阿愁愣了愣,隱約間,感覺到她好像疏忽了什麼事。她還沒想明白,就聽得屋裡響起林巧兒的聲音。
“菱兒姐姐,你也想你阿孃了吧?”她小聲道。
“嗯。”嶽菱兒的聲音裡帶著隱約的鼻音。
“我也想我娘了。”林巧兒的聲音裡也染上一絲哭腔。頓了頓,二人便抱在一起嗚咽了起來。
——好吧,我果然不是個真正的兒童,難怪安慰不了那孩子。阿愁想。
黑咕隆咚的半夜時分,壓抑著的隱隱哭聲,以及半透明窗紙上那似鬼影般搖晃的樹影。雖然明知道這哭聲來自那兩個小姑娘,阿愁的胳膊上仍是默默又爬起一層雞皮疙瘩。
在這令人毛骨悚然的嚶嚶鬼哭聲中,那餘呆子忽然從床上彈坐起來,衝著對面低聲怒吼:“鬼嚎個什麼?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
第二天,果然如紅衣所說,夠她們受的。
那紅衣竟是從最基本的站立行禮開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的糾正著她們。若說前一天英太太罰她們於庭院裡站了半個時辰,不過是小菜一碟,那麼今兒就是一整套的大餐了。
上午,阿愁等人練了一上午的站功。等到了午飯時,人人的腿肚子都不會打彎了。於是她們下午便又改練了行禮。那半蹲的姿勢,一蹲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