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起趕路，能扯扯閒話，不至於太無聊。瓊達喝過水，嗓子恢復了幾成，能發出沙啞的聲音，他的漢語不太標準，帶著濃重的口音，但基本能把想說的話表達出來。對於圖剛那夥人以及發生槍戰的緣由，他也很糊塗，顛來倒去地說不清楚：&ldo;……繞了三天三夜，都在原地打轉，後來他們吵起來了，吵得很兇，再後來聽到了槍響，我很害怕，索朗拖著我爬到石柱後面躲著，再後來多了幾個人，他們就打得更厲害了，槍聲轟轟轟的響，還有人丟手雷……&rdo;&ldo;多了幾個人？是什麼樣的人？&rdo;韓貝頭腦中一團亂麻：怎麼會是三天三夜？阿茂的屍體在石林外的峽谷裡，才剛死不到二十四小時！&ldo;不知道，我和索朗沒有眼鏡，看不到，聽聲音很陌生，再說槍聲很大，震得我膽都要破了，我捂著耳朵，什麼時候暈了也不知道，醒來就在石堆下了……&rdo;瓊達的聲音小下去，氣若游絲地啜泣：&ldo;索朗壓著我，嗚嗚……兩、三天了，他，他沒和我說話，其實，我，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敢相信，嗚嗚……&rdo;&ldo;唉，對了！瓊達，你的漢語說得很溜嘛！&rdo;韓貝忙轉移話題：&ldo;以前我去西藏玩，那兒的喇嘛不太會說漢語呢。&rdo;&ldo;我在桑嘎村，大哥你去過？&rdo;&ldo;呃，沒有。&rdo;連聽都沒聽過。&ldo;小時候，村裡有支教的漢族老師，教我們認字，還和我們說外面的世界。後來莫拉……就是奶奶死了，我和索朗是孤兒，莫拉死了，我們就沒有親人了，索朗說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rdo;&ldo;哦？&rdo;韓貝好奇：&ldo;你們去了哪？&rdo;&ldo;我們去了鄉里的吉如拉康寺……&rdo;&ldo;噗……&rdo;&ldo;大哥，你笑我？&rdo;&ldo;沒，沒，你們這個&lso;外面的世界&rso;範圍小了點。&rdo;瓊達不高興地&ldo;哼&rdo;了聲，&ldo;我們沒錢，走路只能走到鄉里……&rdo;韓貝哄道：&ldo;好好好，對不起。你繼續說，你們去了吉如拉康寺怎麼不好好當喇嘛，為什麼勾搭上了圖剛？&rdo;&ldo;吉如拉康寺不收我們呀！&rdo;瓊達委屈地說：&ldo;我們只能四處流浪，化緣討飯吃。莫拉活著的時候，教過我們許多毒野獸的稀奇秘方，大部分是不害性命的，牧民會找我們下毒驅散野獸或者害蟲，給一點錢。大概是前年春天，圖剛找上門，之後他隔幾個月來請我們跟他走一趟，每次會給我們好多錢，好多好多錢，好多好多好多……&rdo;&ldo;好多好多錢是多少啊？&rdo;韓貝忍不住多嘴。瓊達伸出兩個巴掌，在他眼前晃了晃，&ldo;一人十張一百元的鈔票！&rdo;韓貝不屑：&ldo;你不許再替圖剛下毒了！等離開這鬼地方，我給你一千張。&rdo;瓊達：&ldo;還坐火車了！&rdo;&ldo;我讓你開直升機。&rdo;&ldo;我們還去西安旅遊了！&rdo;&ldo;我帶你去太空旅遊。&rdo;&ldo;……你這個騙子。&rdo;瓊達的口氣飽含鄙夷。韓貝一頭黑線：得！我和一小屁孩炫什麼富啊？&ldo;大哥，你揹我很久了，不累嗎？&rdo;瓊達關切地問。&ldo;當然累，你能不能自己走了？&rdo;韓貝絲毫不客氣。 &ldo;能！我休息夠了，你放我下來，我試試……&rdo;瓊達爬下來，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慌張地回身抓韓貝：&ldo;大哥，你在哪？&rdo;&ldo;在這在這！&rdo;韓貝知道他在霧中沒有安全感，便摘下眼鏡給他戴上，&ldo;別害怕，要不眼鏡給你戴一會？&rdo;瓊達仰起臉，第一次看清他長什麼樣，讚歎：&ldo;哇！原來大哥你是個小白臉！&rdo;幹！會不會夸人？韓貝搶回眼鏡，&ldo;走走走，別磨蹭了。&rdo;&ldo;不是說好給我戴一會嗎？&rdo;瓊達倉皇抓住他的衣角。&ldo;我反悔了。&rdo;瓊達跌跌撞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