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碩看著楊明,目光中滿是欣賞。
“少君自今日起便名揚天下,兩千石已是爾爾,三公之位亦不過需些履歷而已。”蹇碩舉杯恭喜道。
楊明莞爾一笑,舉起酒杯,和蹇碩碰杯,等看到對方先喝之後,接著也一飲而盡。
“不過我仍有諸多疑惑,望得少君解惑。”蹇碩放下酒杯後看向楊明。
“但問無妨。”楊明說著也把酒杯置於桌上。
“少君是如何說動那袁遺的?”蹇碩滿臉好奇,世人皆知汝南袁氏與宦官之關係,要讓他們中丨出一個“叛徒”並非易事。
“我並未遊說。”楊明搖頭。
“並未?”蹇碩愣住。
“袁伯業與我舊交,一年前找上我,不忍百姓疾苦,說了王翹辜榷一事。”楊明說著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雒陽最知名的便是這杜康酒。
蹇碩一陣沉思,接著笑道:“不曾想那袁遺竟也是仁愛之士。”
“我無張良計,便只能持重待機,順勢而為。”楊明說完又一杯下肚。
當初袁遺找上他,是因為袁氏不肯與宦官為敵,而楊氏素以忠君直諫聞名,他當然也知道楊氏不會為袁氏出頭,所以便讓袁遺先回去蒐集證據。
所以這七千萬,並不是王甫今年辜榷的,而是去年。
王甫雖囂張跋扈,卻也不傻,大旱之年行辜榷之事,純粹自找麻煩。
當然,他已死,自然無機會辯解。
“受教。”蹇碩端起酒杯敬了楊明一杯。
“我還有一惑,少君又是如何說服楊公,讓其以楊氏全族為少君鋪路的?”蹇碩剛問完,接著馬上又追問道,“若非楊公也不知情?”
楊明頷首,蹇碩卻是瞪大了眼睛。
他本以為是楊氏謀劃,卻沒想到是楊明在謀劃。
不過他其實隱約已有感覺,因楊明只是旁支,且楊氏素來不是袁氏那般擅長謀略之世家。
“我楊氏為經學大家,先祖楊震因居高位不能除奸飲鴆而死,楊氏不缺忠君直諫之士,只缺一把刀。”楊明說著拿起盤裡面的楊梅,沾了碟子裡的鹽送入口中。
這便是王甫對他毫無防備的關鍵之處,誰能想到一直以經學著稱的弘農楊氏,會出一個敢當街弒殺他的公子?
如是曹操按刀攔住去路,王甫是斷不可能下車的。
“少君對於人心、人性,看得頗為透徹。”蹇碩發出感慨。
“這也是我對蹇黃門信任之原因。”楊明接著說道。
蹇碩一時沉默。
“蹇黃門非曹節王甫之流可比,雖為宦者卻是因不得已,不斂財不驕縱,若出身世家大族,也是我大漢良臣。”楊明接著說道。
這並非假話,就如同袁氏也不是所有都親近宦官一樣,每個群體都有異類,宦官自然也一樣。
最知名的莫過於太史公司馬遷,即便如今,也有中常侍呂強,上書求斥奸佞,任忠良,薄賦斂,厚農桑,開言路,劉宏封他都鄉侯他都不就。
蹇碩同樣出身寒門,因家貧而為宦,他日後怎樣還不好說,但至少現在,確實如他所言那般。
蹇碩白淨的臉色為之一陣潮紅。
他和楊明合作,除打壓曹節為首的宦黨,謀求政治地位外,也確有忠君之心。
“我還有最後一惑。”蹇碩說著都直起了身體。
楊明也正襟危坐,示意他接著問。
“少君是如何確定陛下一定會尋我建議?若不尋,少君豈不是……”蹇碩最後幾個字沒說出口,但意思很明瞭,劉宏若不問他,大機率還是會殺楊明,畢竟如今內宮只有宦官,人的耳根皆軟。
“不尋便不尋了。”楊明的回答卻讓蹇碩困惑。
“我已殺王甫,若死也為百姓除一害,為百姓而死,又有何憾?”楊明接著表情淡然道。
他是穿越者,已死過一回,這輩子相當於是額外送的。
即便有意外,計謀沒成功,但也已幹了一件轟轟烈烈之大事。
就如同關羽所說那樣,雖身死,也名垂於竹帛,又有什麼遺憾的呢?
蹇碩聞言愣住許久,接著雙手作揖,對著楊明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夫英雄者,當如少君。”
……
從酒肆出來,楊明已略有醉意,上了馬車後不由笑了起來。
與蹇碩會面風險重重,他甚至要擔心蹇碩會不會殺人滅口,全程精神高度集中。
包括此前在大牢,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