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氏想著便懶懶的,那小花園子太小,不過見方的一塊地,在當中立了一塊奇石,栽種了些花草,無甚風景可看,譚氏生一回悶氣便起身欲走,卻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嘻嘻哈哈聲,似有男子在肆意笑罵。
有一人道:“你們倆消停點,別吵了內宅裡的女眷,回頭鷹揚不樂意。”說話這人正是楚大鵬。
劉小川大喇喇道:“咱們弟兄幾個什麼身份,來這兒給他修宅子花園子,他還能挑三揀四的,這要不是為了小三兒成親得拾掇拾掇,小爺我才不來呢。”
謝域嗤笑道:“少他媽在這兒過嘴癮,有本事跟鷹揚抱怨去,看他不踹你。”
劉小川皺著眉道:“昨兒晚上小爺正醉臥溫柔鄉呢,今兒早晨就讓你們倆缺德的從被窩裡挖起來,正一肚子火,你可別招我。”
謝域道:“要沒林老大,你還能有閒銀逛窯子?行了,少廢話,人家要說修修老宅子再補栽些花草好給小三兒成親,可是我跟老楚上趕著答應的,討好了那位爺,日後有的是銀子花差,兄弟拉你來,也是讓你沾沾這人情的光,你可別四六不懂。”
劉小川指著謝域道:“啊呸,謝老二,小爺就說你是個賤骨頭,從小你就跟在林土匪屁股後頭轉,他放個屁你都能說是震天雷,拉坨屎你都能說是龍涎香。林土匪在前院養了汪汪叫的大黑狗,爺看他還養什麼狗啊,乾脆拿條鏈子給你拴上得了。”
謝域怒道:“小混球,找你爺爺不自在是不是?欠爺抽你倆巴掌,你就舒坦了!”
“行了行了行了,你倆一見面就掐,汪汪汪汪的,也不嫌煩得慌。”楚大鵬揮了揮手,從靴子裡掏出圖紙,展開來指著道:“挨著花園子這個宅子就是新房了,上頭的瓦要換一色新的,窗戶上糊的也要換成茜紗的,另還有屋中的几案桌椅都是現有的,不必換,都是一處合式配的,另有陳設,幔帳簾子,妝蟒繡堆,緙絲彈墨,金絲滕紅的竹簾子都要備下,新婚用的椅搭、桌圍、床裙、桌套……”邊說邊往前走,冷不丁瞧見有個女子從後頭的抄手遊廊裡探出一張俏臉。
楚大鵬一怔,劉小川還在後頭嘲笑道:“你聽聽,他快成老媽子了。”說著撞上楚大鵬後背,嘟囔道:“怎麼不走了?”探頭往前一瞧,便咂著嘴道:“不得了,老謝你來看,仙女兒姐姐嘿。”
譚氏本想回避,可聽那三人嘻嘻哈哈說得有趣,料想是與林錦樓交好的世家公子哥,不由悄悄躲在立柱後頭往外瞧,如今被人發覺了,不由面色潮紅,埋頭便走。
謝域道:“什麼仙女姐姐,還是驚著人家內眷了罷,甭看了。”
劉小川道:“你說這是那個香蘭罷?上回見過,就是當時吃多了酒,依稀記著好生整齊模樣,等轉天醒了就忘了。”
楚大鵬看看譚氏的背影道:“她不是,林霸王那位心尖子沒她身量這樣高挑,眉眼比她俊俏。”
譚氏本來欲走的,冷不丁聽見這句,一下將心裡的氣性勾了起來,赫然頓住腳步,深吸一口氣,扭過了身,反朝這三人走了過去,至近前,落落大方,盈盈道一萬福,嘴角含著和氣笑道:“諸位公子,妾身乃林家二公子之妻,今日在此地偶遇,不勝慚愧之情,如有缺禮數之處,還請三位公子見諒。”
這回換這三人傻了眼,面面相覷一番,楚大鵬輕咳一聲,拱手施禮道:“是我們三人唐突了,還請弟妹恕罪。”
此言一出,劉小川與謝域紛紛附和,也同譚氏施禮。
譚氏微笑道:“三位來得這樣早,為我家中事操勞,實是感念,待會兒妾身便命丫鬟送些茶水果品來,聊表謝意。就此告辭了。”言罷又施一禮,眼睛在這三人身上一溜,只覺為首站著的楚大鵬生得最好,唇紅齒白,身姿翩然,活脫脫個美男子模樣,又多看一眼,兩人眼波一撞,譚氏一見楚大鵬臉上盈盈一雙多情眼,臉便紅了,款款轉過身。
劉小川品頭論足道:“想不到想不到,林老二那病秧子竟娶了個這樣標緻的老婆,嘖,可惜了,可惜了。”用肩膀撞了撞謝域,道,“你說是也不是?”
謝域點頭道:“你別說,倒是真真切切風韻不同,聽說林老二娶的是譚家的女兒譚露華,當初在京城大小女子間也是有一號的,如今見著才知不同了。”
譚氏故意放慢腳步,一面走,一面聽他幾人議論,不由心情倏然開朗,嘴角上也染了笑。她本就是貴人,豈是香蘭那等攀上高枝兒才飛黃騰達的奴才種子能相提並論的。
此時楚大鵬忽瞧見譚氏站過的地方遺了個東西,上前一看,只見是個方勝樣的香包,繡著大紅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