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了他手中。 
船身搖盪更劇,桌子都已滑到角落裡。 
窗外的天色,似也昏踏下來。 
船艙中,充滿了殺氣,這“鎖鐮刀”上的殺氣,這“天龍棍”上的殺氣,自又和方才的竹筷不可同日而語。 
鎖鐮刀可剛可柔,可硬可軟,遠可取三文開外,近可以貼身肉搏,可說是江湖中變化最多,最複雜的兵刃。 
而“天龍根”卻是以不變應萬變,返摸歸真,講究以拙勝巧,可說是江湖中變化最少,最簡單的兵刃。 
這兩件兵刃無論效能、氣質,俱都藏然不同。 
然而,此刻這兩件截然不同的兵刃,所採用的卻是同一種力針——以靜制動,後發制人。 
只因他們都知道此刻面對著的,可能就是自己一生中最強的敵手,是以兩人蹬也不敢輕舉妄動。 
公孫紅緊握著天龍棍,指節都已發白。 
梅謙握著“鎖鐮刀”的刀,也是同樣用力,同樣緊張,刀為棍,距商五尺空闖,針鋒相對著。 
慚漸,刀與棍,在緩緩移動——兩人的移動幾乎是同時的,也不知是刀隨著棍動,還是棍隨著刀動。 
無論如何移動,刀與棍總是針鋒相對著。 
兩人的眼睛,都已散發出異樣的光,與其說他們是想發覺對方架式的破綻,倒不如說他們是想發現對方武功之極意。 
船身繼續搖盪著,而且漸漸劇烈。 
但兩人的雙足,卻都有如釘子般釘在船板上,無論船身搖盪得多麼劇烈,兩人的身子猶屹立不動。但這“不動”,卻也是“動”。這“不動”甚至比“動”還要激烈。 
萬老夫人耐不住了,玲笑一聲道:“公孫紅為何還不出手?” 
她忍不住凝目擊瞧梅嫌的刀勢,驟看,也覺平常的很,但她仔細瞧了許久,身上卻不禁沁出了冷汗。 
她只覺屹立在那邊的梅謙,人與刀,似已化為一個整體,她想出一百種招式,也自知不能將之擊被。 
她雖然遠遠站在一邊,但已感覺出刀上的殺氣,她瞧得越久,越覺自己整個人都似已在這刀光殺氣籠罩中。 
他心頭暗凜:“我若是公孫蠻二死刻月伯已血濺當地。” 
她想轉頭去瞧瞧公孫紅的架式。 
但不知怎的,她目光競似已被這刀上的殺氣所吸9P。 
她競已無法移動目光。 
她想:若是方寶玉在這裡,不知是否能瞧出破綻?“她想/方寶太想必是能瞧出的但同是一雙眼睛,為何有這麼大的不同?為何他瞧得出我瞧不出”但到了後來,她竟連思想都不能思想。 
連她的心全都已被那刀光殺氣吸引住了。 
一柄刀又怎會有這麼大的魅力? 
這“鎖鐮刀”打造得雖然津巧,刀的鋼質雖然津純,但無論如何,這總是死的,沒有生命。 
死物又怎能產生魅力? 
這道理雖然繁複,卻又極為簡單。 
絕世的美人,固能令人廢寢忘食,神魂顛倒,而吳道子的畫,王右軍的字,也可令入神魂與之。 
刀,亦是如此。 
刀雖是死的,但在名家手中,便有了生命——它的生命正是持刀人的津神魄力所賦與的。 
那刀的架勢,刀的光澤,正是吳道子的畫,王右軍的字一樣,已不是單純之“物”,已有了靈魂、生命。 
拇謙的刀法,雖還未達到無上妙境,但對萬老夫人說來,卻已足夠了——萬老夫人的眼力,也還不能滲透妙境。 
在萬老夫人眼中,梅謙的刀法已是完美的——而世上無論任何一件完美之物,都有吸引人的腕力。 
她竟不由自主,由刀光走了過去。 
公孫紅的目光,也有些異樣了。 
他津神雖然仍是集中,毫無鬆懈,但卻已漸漸不是集中在自己棍上,競已漸漸集中在對方刀上。 
他的津神氣魄,也已被對方吸引過去,這或許也因為公孫紅新傷未久,萬老夫人更是心身交瘁,驚魂初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