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女子稍稍抬頭,月光剛好照在她臉上,腮凝新荔,鼻膩鵝脂,那是怎樣的絕代容顏?眼波流轉,黛眉微蹙,那是怎樣的表情?焦急。緊張或者不安?
“咚咚咚。”
三生極其輕微的敲門聲響起,她四處望了望,然後輕輕開啟後門。只見一名身著白衫的男子側身而入。接著她拉起他的手穿過花園,走進一間廂房。房內圓桌上,擺著一壺梨花酒和兩個青瓷酒杯。
女子是柔柔弱弱的樣子,彷彿不禁風吹似地,眉宇間有些淡淡的憂傷和落寞,素色的長裙彷彿是女子的解注。把整個人兒襯托的更加弱不禁風。長髮隨意的傾灑在腰際,那隨意卻讓人覺得就是那樣了。只有那樣隨意的長髮才屬於她。
男子痴痴地望著眼前的女子,眼波繾綣。像是想用一生的時間將女子的容顏刻入腦中一般,女子亦是。
良久,“為我畫一幅畫像吧。”她輕啟朱唇,並走到書案前,為她硯好墨,然後走到梳妝檯前坐定,慵自梳頭。看著華麗的銅製妝臺鏡中那張自己都覺得妖嬈而魅惑的臉,那樣美得不可方物,讓人恍惚有種華而不實的感覺。
白衣男子沒有言語,靜靜走向書案,提袖執筆。。。。。。
軒窗之外,風陣陣吹過,如同唱著一曲曲絕望而荒涼的輓歌,除此之外,只是寂靜,寂靜,寂靜。
一個時辰過去了,他放下筆墨,來到圓桌前坐下。女子緩步來到他面前,欲說又無言,只是輕輕將一杯斟好的酒推向他。梨花酒香四溢,醉人心絃,似濃濃的哀愁,他看著她,眸中是深深的不捨與決絕。片刻,執起酒仰頭喝下。
她看著他倒下,淚滑過臉頰,滑過鼻翼,滑過紅唇,最後跌落,穿衣。
女子含淚再斟一杯。
青瓷酒杯子手中跌落,一聲脆響,她緩緩倒在他身旁,用盡最後的力氣牽起白衣男子的手,嘴角掛著幸福的笑,將美麗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魂不在,愛卻在。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是梨家大小姐,而他只是一個畫師,即便他們千般相愛,可還是不能走在一起,只有這樣,只有這樣他們才可以永遠在一起,因為那催人淚下的梨花酒里加了鶴頂紅。
第二世。
在季州城沒有男人不愛梨綠綺,蕭白塵也是,但是他的愛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的愛不含一絲雜質,只是單純的愛慕。他是個出塵的男子,乾淨,淡泊,睿智。他從不奢求梨綠綺的愛,不是不想,而是不願去褻瀆。
梨綠綺住在拂春樓的綠蕊閣那是季州城內最大的風月場所,梨綠綺是拂春樓的花魁。
煙花之地,女子個個煙視媚行,嬌態百生,或妖嬈或浪蕩。明明骨子裡透著魅惑,卻裝作一副清高雅緻的姿態,吟詩作畫比那些閨中小姐並不遜色,甚至更勝一籌。因為那些腰纏萬貫的男人們喜歡,男人們喜歡他們口袋裡的銀子就會大把大把的賞給你。風塵女子都吃夠了生活的苦,她們需要用自己的容貌青春來換取下半生的安樂,梨綠綺亦是。
梨綠綺本是不信命的女子,可是上天偏偏讓她遇見了蕭白塵。那日,天和日麗,恰逢拂春樓花魁競選之日。梨綠綺在臺上傾倒眾生的舞著,遠遠地瞥見那抹白。那是梨綠綺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她看著那白衣男子悠閒的品著茶,看向梨綠綺時眼中隱隱露出欣賞。梨綠綺心中一動,舞得更是魅惑人心。
就這樣。梨綠綺眾心所歸的成了拂春樓的頭牌。
就這樣,梨綠綺信了命,她覺得那白衣男子就是她命中的天子。
就這樣,故事才剛剛開始。
幾經打聽,梨綠綺得知那男子叫做蕭白塵,蕭雅。白淨,出塵。於是從那時起,梨綠綺滿心裡想的都是蕭白塵,吃飯時,撫琴時。作畫時,吟詩時,甚至連夢中都滿是蕭白塵的樣子。
梨綠綺是那種敢愛敢恨的女子。她心裡有蕭白塵就不會只是一人的單戀,於是眉目傳情,暗送秋波,平日裡演出,每每有蕭白塵在她在臺上就會表演的更加用心。蕭白塵是個聰明人,他自然明白梨綠綺的情意。
同許多老套的愛情故事一樣。他們相愛了。
記得蕭白塵贖她的那天,梨綠綺笑著從老鴇的手中抽出蕭白塵給的贖金,道:“我十一歲賣身到此。為你賺了那麼多銀子,贖我自己總夠了吧?”然後在老鴇與眾人還未回過神時拉起蕭白塵的手,似碟一般出了拂春樓。那老鴇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知是否想起自己年輕時分,竟也沒去追,就這麼由著他們去了。
可是,世事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