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牛油大燭那長長的燈芯爆了個燈huā。
一直跪坐在最未尾的一員魁梧武將,突然起身,走前幾步來到陳破軍的面前。
撲通一聲跪倒“殿下,三萬大軍盡沒,主帥陣亡。末將身為一軍副將,卻獨自苛活於世,實無顏面他日再見到諸將士親人。末將願自栽以謝諸軍將士!”
三萬人馬一戰全軍盡沒,哪怕河北軍是新歸附沒有多久的降軍,這也絕對是一件大事。剛剛鼻洵一萬人馬盡沒不僅,薛世雄又全軍盡沒,這樣的訊息傳出去後,必然會讓天下震動。就是涿郡的朝廷也必然震動,特別是那些河北灶降的將士與文官們,絕對會讓人心震動。
這樣的戰敗,絕對得有人負責。
陳破軍抬眼看著薛定國,這位河北的猛將,此時一身是血,盔甲破爛。特別是那曾經如猛虎一般的充滿侵略感的雙目,此時卻黯然無光。他跪在那裡,心中充滿著無盡的自責。
想起一路行軍之時,大哥將營防事務盡交付於自己。可自己卻只顧著喝酒,將一應事務皆都扔給了下面的部下,根本不管不顧。這才導致了大營空虛無防,被十萬烏合之眾的農民軍給淹沒。三萬弟兄戰死,大哥更是死無全屍,想起眾人皆死,唯自己卻還因突圍而出苛活,他心中就無比悔恨自責。
陳破軍心中嘆息一聲,他當然明白,河北軍三萬人馬陣亡,最大的罪魁禍首應當是自己。是自己感受到薛世雄與河北軍對他的潛在威脅,才最終在收到了情報後,卻故意不發資訊給薛世雄提醒,又拖延了時間,最後掐著等河北軍戰敗後才趕到的戰場。
看到牛口戰場之上,諸多河北軍將士的屍體,看到此時充滿自責的薛定國,他心中也有些不忍。但他心中也明白,這無關對錯,身為一方勢力之首,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代表著幾十個郡縣幾百萬人口。
如果不是時間急迫,他也不會使用這麼殘酷的計劃。可是時間有限,他明白,如果因一時之仁,而將薛世雄與河北軍的隱患拖置下去,也許他們能成功消化掉河北軍。但是,也有可能在最關健的時候,薛世雄與河北軍對他反戈一擊。到那個時候,他與那麼多人拼命奮鬥了這些年,才努力打下的大好局面將盡付東流。
遼東、河北等已經漸安定的廣闊大地之上,將混亂再起。
為一人仁,卻置天下人於不顧,這不是掌握著百萬人口命運的上位者所應當做的決擇。
天下紛爭越久,百姓越加艱難。特別是一路南下,看到河北之地因混亂,而百姓悽苦後,他心中更是堅定。亂世之中,須心懷大仁與大義。
上前扶起薛定國,陳破軍沉重道“薛將軍,此次之責盡在本王。
如果本王不讓薛副帥單獨領兵南下,而是一起南下,也就不會被竇賊所害。本帥在昨日夜收到情報,稱竇建德率兩千騎北上。當時本帥沒有引起足夠重視,沒有想到竇建德居然如此狗膽。後來待再得到情報,說樂壽那邊有大動靜之時,本王才派人發出了信鴿,又親率兵馬連夜急行軍趕來。卻不料,最後還是晚了一步。如果本王能早到一個時辰,哪怕是半個時辰,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薛定國看到陳破軍沉重的樣子,心中感動“殿下,此戰之敗罪皆在末將。此次南下,薛副帥將營防之事盡付於末將,可末將卻未放在心上,一應事情全扔給了軍中小校。那校尉與末將一般翫忽職守,才使得亂軍來襲擊之時,大營居然沒有半分防禦,如若不然,縱憑那竇建德再添十萬亂軍,也不可能擊敗我軍。殿下,末將翫忽職守,違背軍令,請殿下軍法從事。”
一旁末坐中傷心無比的薛家四兄弟,一聽到此次父親全軍盡沒,竟然是因為叔父的失職才造成的,一個個都是怒目圓睜,氣得渾身發抖。
最小的薛萬徹站在那裡,嘴chun發抖,氣的臉sè紫脹,卻最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薛定國是他叔父,縱然錯皆在他,可他身為晚輩卻無法當面指責。
“薛將軍,此戰之敗,你有失職之責,按軍法當斬首以示眾。
然,本王也有責任,不能完全怪你。更兼眼下正是朝廷用人之時,薛將軍身為一軍大將,雖然有大過,但以往也對朝廷忠心耿耿,立下赫赫之功。本將現在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將你降為鷹揚郎將之職,許你戴罪立功,為朝廷繼續征戰。薛將軍,你可願意!”陳破軍肅立於帳中上首,肅然做出決斷。
薛定國一個大老爺們,這個時候也是流下淚水。並不因為陳破軍不殺他,而是因為能有機會繼續上戰場,有機會能親自手刃仇人,為大哥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