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死過一次。”她看向張悅,“人的生命是很寶貴的,沒有誰比我更清楚這件事。只要有一線生機,人類都會跟血族死磕到底。”
“但願如此。”楊阿姨摸著自己綁著繃帶的胳膊說,“我還能做的事情太少,只能寄希望於你們年輕人。隔壁還在昏迷中的兩個學生,你能不能替我去把他們處理了?他們雖然中了我的咒語,但只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自我修復就可以清醒過來,到時候他們從飢餓中醒來,醫生、護士都會有危險。我一直心心念念這件事,可實在是爬不下床。”
阮歆沒答應,“他們是……無辜的。”
“你知道他們殺過多少人,無辜?”楊阿姨嘆息,“年輕人,就是心太軟。這兩孩子是我親眼目睹的拿人命不當回事,一個從街上拖了個小女孩進學校先奸後殺,一個親生父親照殺不誤,你同情他們?”
看阮歆依然沒有表情,她便又問,“你不信?”
阮歆略微思索了一會,最終還是說,“我去。”
她這話還真不是說笑,轉頭就領著付然過去,轉彎處碰見了兩個醫生神情緊張的談論著昏迷著的兩個人,“哎,你看見沒有?進來的時候都沒個人形,24小時都沒到,面板居然自然癒合了!”
“何止看見了,你忘了我給女學生做的手術?體溫居然十五度,十五度啊!血液都是涼的,什麼情況這是!我當了十年醫生了,妖魔鬼怪都見過,沒見過這麼稀奇的患者。”
“現在就希望他們趕緊醒過來出院,不然真不好說這兩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我美國大片沒少看,一般這種情況肯定沒好事!”
阮歆站在病房外面張望了一會,見裡面有兩個中年女人在地上支了個地鋪正坐著,時不時拿眼瞧瞧床上正躺著的兩個學生,其中一個唉聲嘆氣,“這孩子他爸前些天出門釣魚,讓蛇咬死了,胳膊上好大兩個洞,都說是蛇牙扎的……如今我就這一個寶貝,他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這後半輩子我可就過不了了!”
“真要下手?”阮歆忽而又有點蔫,“雖說剛剛楊阿姨說得跟不日即將世界末日一樣,但這兩個學生說不定不是心甘情願被轉化的,就這麼把他們殺了,感覺有點那啥……”
付然友情提醒,“你答應了楊阿姨的,而且你之前在跆拳道館救遲茵的時候下手也沒客氣。”
“要他們的親人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去,太殘忍了……”阮歆忽而問付然,“鬼從前是人,吸血鬼從前也是人,我們常說鬼有好有壞,所以給他們最公正的對待,即便收服了惡鬼,一樣送到冥府投胎。可對吸血鬼,我們卻一副要趕盡殺絕的態度。”
“我們曾經探討過這個問題。”付然說,“你告訴我,吸血鬼要如何與人類和平共處?如人類這麼自負的存在,在面對吸血鬼的時候,是會選擇賦予他們公平公正的社會地位,給位於上層食物鏈的他們提供血液,還是將他們趕盡殺絕?”
阮歆低頭,答案不言而喻,“可我們對待安綾和李舒……還是不一樣。”
“這就是人類,這就是我們,深植於骨子裡的自私會讓我們將周圍的人劃成親疏遠近的不同關係,區別對待。”付然搖頭,“沒有人能對親近的人下得去手,也沒有人願意與他們深愛的人生相隔,而後果就是即便血族沒有強硬的轉化人類,人類也終將被血族取代。”
阮歆再沒說什麼了,她緩緩向兩個中年女人走過去,將雙手在她們的眼前掠過,兩個人就直直地倒在了地鋪上昏睡過去。
付然問,“她們醒來不會認出你吧?”
“不會,放心。”阮歆走到兩張床中間低聲不知道默唸著什麼,床上的兩個學生如同突然驚醒一般睜大了雙眼,就這麼一瞬間——他們便再次闔眼,胸膛不再有任何起伏。
做完這些,阮歆看了看昏睡中的兩個女人,拉著付然快步走出去,仔細檢查一下,看四周圍的角落裡都沒有監控鏡頭,這才放下心來。
突然間不遠處傳來“砰”得一生,驚得阮歆整個人都有點慌神,“槍響?”
張悅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一臉張皇失措,“剛剛楊阿姨讓一個外國人打了一槍,現在正在搶救,我到處都找不到兇手,他一眨眼就不見了!”
阮歆直覺只想到一個人,銀鉤。
作者有話要說:
☆、山雨欲來風滿樓
阮歆和付然一路狂奔趕到急救室,樓梯轉角的視窗處阮歆餘光一瞥,見一襲黑色的風衣掠過擁堵的街口沒入夜色中。
真的是銀鉤。
張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