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們到成都之後的第幾個夜晚,我和阿南像往常一樣,在成都的街頭攀談暢遊後,在葉曉唱得差不多的時候開始幫她唱上幾首歌。
而當我們結束演唱,準備照例找一家酒館吃飯時,一個端莊漂亮,提著lv手提包的三十來歲的女人往阿南的琴盒裡丟了一張五十塊,在她丟錢時,我看到了她的虎口紋著一把吉他的圖案,這和她身上此時的氣質一點都不相配。
她和阿南相視而笑,時間彷彿在她們的笑容中停滯。
許久後她朝我和葉曉打了個招呼,她的聲音透著調皮的氣息。
“你們好,我是阿南的朋友,叫我阿雲就可以啦。”
“你好。”
“你好。”
我終於見到了阿南的阿雲,在寒暄了兩句後,我趕緊拉著葉曉離開。
回頭看去,只見阿南和阿雲在了一處垂柳下慢慢坐下,從她們的表情,我想他們之間的交談很輕鬆,或許這未必就是他們此時內心的真實寫照。
我和葉曉打消了去酒館的念頭,先行回到了阿南嫂子的房子,休息了一會後,葉曉對我說道:
“我決定留在成都了。”
我打趣道:“這幾天沒少賺錢吧!”
“錢是多了點,不過也不光是因為錢。”
“我明白,這裡生活確實很巴適,如果我是你,讓我在成都和廣州之間做個選擇,我也會選擇在這。”
“嗯,這兩天我就去租個房子。”
……
阿南在我們回家後的一個小時後也回來了,當他聽到葉曉準備留在成都租房後,立馬給她嫂子打了個電話,把這套空閒的房子以一個十分便宜的價錢租給了葉曉。
對於阿南的熱心腸,葉曉原本不好意思,卻被阿南一番豪言壯語勸服。
我從未見過阿南如此能說,我想他一定從葉曉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知道她的不易,幫助葉曉就像在幫助過去那個落魄的自己。
第二天下午,獨自出門的我回去時,遇上了穿著西裝,拎著禮品盒,頭髮梳得很是清爽的阿南正往大路走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他穿西裝,而當見到他那一刻,我便明白了今天就是他參加阿雲婚禮的日子。
我朝他走了過去,開玩笑道:
“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帥的。”
阿南也笑了笑,說道:
“大戶人家的婚禮,還是打扮正式點好,不要破壞了婚禮場地的高階感。”
“還是你敞亮,換做是我,未必會去,未必敢去。”
“當我接到婚帖的時候我也猶豫過,後來說服了自己,今天是她最重要的日子,我想親眼看著她穿婚紗的樣子。”
“去吧,去看她穿婚紗的樣子,瀟灑地向你的愛情和青春告別。”
“走了。”
阿南邁向斑馬線,手上緊緊拎著禮盒。
我也邁動步伐往小區走去,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我心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連忙回過頭去。只見一輛小貨車停在了路中間,前方几米處,阿南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身體扭曲著,一動不動,手上緊握的禮盒已經被染紅。
我的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然後一股巨大的恐懼和悲痛湧上心頭。我不由自主地吼了一聲,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憤怒。我邁開腳步,快步朝阿南跑去,彷彿我的速度能挽回這一切。
跑到阿南身邊,我顫抖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試圖感受他的氣息。他的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鮮血從他身下緩緩流淌而出,染紅了周圍的地面。
一身酒氣的貨車司機全身顫抖著下來檢視,然後癱坐在了地上。
我憤怒地拽住他的衣領,喊道:
“打120。”
貨車司機慌張地打起了電話,嘴唇不停顫抖著。
阿南的眼皮微微閃動著,嘴唇也慢慢動著,發出了極其微弱的聲音。
我把耳朵附在了他的嘴上。
我只聽清了“不要告訴她”幾個字。
我握緊了阿南的手,不敢去觸碰他身體的其他部位,伴隨著眼角掉落的眼淚,回道:
“好……你再堅持一會,救護車馬上就到。”
在送往醫院搶救了四個小時後,阿南在這座她與阿雲相識的城市,永遠地告別了這個世界,告別了阿雲。
在這個他的愛情被畫上句號的日子,在去參加愛人婚禮的路上,他為他的愛情殉了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