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絕心向門外看去,原來已屆傍晚,天空有些灰暗,不知什麼時候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這時凌絕心只覺得自己的心情比這天色還要陰沉,勉強地笑了笑:“是我一時想得入神,竟沒聽到敲門聲。”一看更漏,竟已是酉時八刻,頓感過意不去,“我竟坐到這個時候了,師父你早就餓了吧?”站起來便要扶著陸真去用飯。
陸真卻不動:“先不忙吃飯。”他的目光中盛滿關懷,“你有心事,怎能吃得香甜?”
“師父,我……”凌絕心咬咬嘴唇,也不知該怎麼講。
“那匹馬兒……是你弟弟的?”雖然是詢問,陸真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嗯。”凌絕心的眉心又擰了起來,“他來過,卻沒來見我,連馬兒也沒騎走。不知道會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
“碧血山莊勢力龐大,若是莊主出了什麼事情,江湖中必有傳言,谷裡肯定不會什麼也沒聽說。”陸真安慰道。
凌絕心一想不錯,心中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但眼裡還是有著抹不去的憂色。
陸真笑了笑:“只怕他是知道我醒了,不願見我,一時間找又不到馬兒,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他的笑容有點無奈,“你弟弟他……從小就不喜歡我。”
“不是的師父,小孩子不懂事,長大了哪裡還會這樣。”想起辛如鐵小時候對陸真的確是不甚禮貌,凌絕心急急辯護,“這些年來,他常常會帶珍貴的藥材給我來治你的傷,可知他對你也是很尊重的。”
陸真嘆道:“那可真是很承他的情了。”頓了頓,又道,“他不喜歡我也很正常,你們兄弟感情要好,我卻一次又一次地讓你離開山莊……”
凌絕心張口結舌,半晌才道:“若他還是這般不懂事,那可真是叫人笑話了。”心底對陸真的話卻早就信了大半。
辛如鐵小時候對陸真一直顯得很不友善。有時凌絕心會覺得好笑,自己這個弟弟,明明在什麼人面前都是個彬彬有禮的小公子,偏偏在陸真面前就成了個毫無教養的小潑皮,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凌絕心當然也知道辛如鐵對陸真不滿的根源就是自己,因此在第一次接過他帶來的說是“給陸先生”的一大包燕窩時還愣了好一陣子。後來這麼多年中,辛如鐵每次提起陸真時總是畢恭畢敬,在醫治陸真一事上又顯得盡心盡力,凌絕心也就當他是真的不再介意自己因為陸真而離開他的事了。
可是現在……難道事情就像陸真推測的一樣?
你還是那麼介意我因為他而離開你?
介意到,知道他醒了,就連我也不見了?
如果你不希望他醒過來,當初又為什麼要幫我醫治他?
辛如鐵,在你的心裡……究竟把我當作什麼呢?
破劫谷的清風送走了草長鶯飛的暮春,迎來了桃小杏青的初夏,並且終於附捎上了段淼心心念唸的人——段瀾。
段瀾雙手呈上一個白玉盒子:“凌先生,這是莊主讓我轉交給你的。這藥膏是南越皇家秘製,莊主說,令師久未活動筋骨,一時間想走動只怕有些不易。用它來按摩關節,可以舒筋活絡。”
他果然知道陸真已經醒了!凌絕心拿過那個巴掌大的盒子,皺眉道:“他人呢?”
段瀾垂頭道:“莊主說,他……”
“怎麼?”凌絕心冷笑,“他很忙,所以沒時間過來?”
“不是。”段瀾的頭垂得更低了些,“莊主說,他以後都不會來了……若凌先生想要什麼,可以直接告訴我,他會給你辦到。”
“啪”的一聲脆響,白玉盒子立時四分五裂,裡面的藥膏灑了一地。凌絕心怒道:“他把我當成什麼了!我……我原來是稀罕他這些?”盯著段瀾,凌絕心的眸子裡冰與火交織著閃爍,“你給我滾回去告訴他,我凌絕心雖然比不上碧血山莊莊主財大氣粗,卻也還不至於要向他乞討。從今往後,我跟他再無瓜葛!”說完,拂袖而去。
一旁的段淼只看得目瞪口呆。他在谷中多年,從沒見過凌絕心這般橫眉怒目的模樣,知道師父這次是動了真火。有心跟上去勸說兩句,卻見段瀾仍垂頭站在原地,還以為段瀾是被凌絕心大發雷霆嚇著了,於是他走近段瀾身前:“哥哥,師父只是氣在頭上,他不是故意要罵你的。”
段瀾一動也不動。
“哥哥……”段淼正待再說,卻被段瀾一把抱住了。段瀾抱他抱得極緊,並一言不發地把臉貼在了他頸側。
段淼深感詫異,卻也不再多言,只伸臂圈住段瀾。過了一會兒,段淼只覺得頸間涼涼的,竟是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