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暗的車廂裡;柳嫤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馬車走在官道上;一路暢通;漸漸再也不能聽到街市上熱鬧的吆喝;只有無盡的風雪打在車身發出的“噼啪”聲而已。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柳嫤撩起車簾,站在了地上,又跟著那個侍衛頭子走了一段路,引路的人便成了兩個年紀不輕的內侍。
“跟著咱家走吧,路上可別四處瞧,若是惹了貴人,那咱們可都得挨板子的!”一個面白無鬚的太監尖著嗓子說道,他已經不年輕了,可卻依舊在最底下那層混著,不過可以在這吃人的皇宮裡待到這把年紀,已經很是了不得了。
“多謝公公提醒。”柳嫤有禮地回了一句,他話裡有瞧不起她這個“土包子”的意味,那又如何呢?她本就是個沒有進過宮的民婦而已,有這提醒總比什麼都不知,被皇宮的奢侈迷了眼失了態,惹來無妄之災要好。
跟在兩個中年內侍的身後,走在紅牆黃瓦的宮道之上,柳嫤低垂著頭,不敢四處張望。只是不是她不看別人,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的,她絕美的臉便是在不止三千佳麗的皇宮裡,都可以算是頂級,自然會引起偶然遇到的妃嬪的注意。
柳嫤在走了半個時辰後,路上經過一處梅林,不巧,聖上最喜歡的貴妃娘娘此刻正在這裡冒雪賞梅。
“參見貴妃娘娘!”柳嫤跟在兩個太監身後,學著他們給貴妃請安。
“起來吧!”回話的是貴妃身邊的一個宮女,她眉眼間有幾分尖酸刻薄,見了柳嫤的臉便不太高興了,不過看她挽著婦人髻,這不喜又消散了幾分,“這是打哪兒來,到哪兒去呀?”
兩個太監誠惶誠恐,道出自己的目的地,又再三抱歉,帶著柳嫤繼續往前邊走去了。貴妃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可皇帝更是他們得罪不起的!
柳嫤低垂著頭,只在轉身的一瞥之時,見得貴妃的真面目。她眉清目秀,也是個美女,但要說多麼美絕人寰也算不上,就是有種冰清玉潔的仙氣很特別,給人一種強烈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清新感覺。
而這位目前皇帝最為寵愛的貴妃娘娘,還是丞相司徒家的嫡長女,只可惜,入宮多年,至今不曾誕下一子半女。不然,民間都有流傳呢,若是貴妃有子,那肯定就是板上釘釘的太子殿下了。
“夫人,跟著咱家走這邊!”又走過一座座稍顯冷清的宮殿,兩個內侍太監將柳嫤帶到了一處莊嚴的大殿之前,上面的牌匾寫著三個字“明正司”,卻是用來審問犯了錯處的宮女太監或是妃子的地方。
因著柳嫤是林長茂的妻子,而罪名還未確證,自然不能將人直接送去京兆尹或是大理寺,皇帝又想親自聽審一番,於是柳嫤被帶到這一處皇宮內院中的“衙門”裡。
柳嫤跪在堂前,身後的披風垂在地上,墊住了膝蓋,倒不是特別難受。她可以看見前面的案堂之下,是一雙明黃色繡飛龍紋的靴子,這靴子的主人只能是當今的聖上。
“民婦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柳嫤雙手交疊貼在地上,低下頭將前額枕在手背。
“林柳氏,你可知罪?”一把蒼老的聲音傳來,卻掩不去其中的威嚴,皇帝久居高位,這氣度不同常人。
“民婦委實不知!”柳嫤的態度還算落落大方,便是此刻跪趴在地,也自有風骨。讓上位的皇帝,以及一旁的三皇子李鈺四皇子李禕,都有些欣賞。
“你可知道,林德興曾經販賣過私鹽?”問話的換成了李鈺,皇帝並沒多少興趣親自審問一個民間婦女,將柳嫤提進宮裡來,也只是想要知道林家是否還隱藏著什麼罷了。
在林長茂扮作青衣將那一張絹子交給晉王之後,第二日這絹子便被呈到了皇帝面前。當然,晉王隱藏了青衣的存在,只說是偶然發現楚王行為異常,這便查了下去,得了這麼塊東西。
當時的皇帝面上不太在意,其實心裡慪得要死!楚王是他父親的異母弟弟,也是他的王叔,他自認待人不薄,哪裡知道這人卻是隻吸血水蛭,貪了他三十萬兩的銀子!這可是國庫一年的三分之一啊!楚王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莫不是要造反?!
皇帝雖然年老,卻不至於昏聵,楚王狼子野心昭然在目,而晉王揭發楚王的目的,也耐人尋味!
“販賣私鹽?那可是要殺頭的罪啊!”柳嫤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美麗的臉上惶恐不安。這罪名若是落實,豈止是殺頭,還可能滿門抄斬!“翁父對陛下對大唐忠心耿耿,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冤枉啊!懇求陛下明察!還我父公正。”
☆、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