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度的視線,長久地停落在他的衣袖上。
那上頭,纏著她細柔的發,絲絲縷縷、纏纏綿綿。
他的心也像是被這髮絲繞住了、纏牢了、結緊了,再也無法扯得清。
那一剎,他忘記了身體的不適,也忘記了這一路快馬加鞭拼命往回趕時的憂心如焚,甚至更忘記了自己是如何懷著忐忑與不安,宛若初慕少艾的青蔥少年一般,滿心惴惴地立在銀杏樹下,以一種患得患失而又強烈地熱切著的心境,等待著她的出現。
這一切,在她撲進他懷裡的那個剎那,便被他心裡燃起的那團火,燒得乾乾淨淨。
李玄度幾乎是有些痴迷地瞧著袖子上纏繞的那幾綹髮絲,那髮絲柔潤光澤,比上好的緞子還要光滑。
他還記得它們張揚起來的樣子,剛才她跑向他時,它們便在風裡飛舞著,隨著她的動作而飄動不息。
而此刻,它們卻都安靜了下來,伏在他的袖子上,乖巧得讓他想要一把握住。
“討厭!”
耳畔再度傳來了綿軟甜糯的少女聲線。
軟和的、溫柔的,全然不同於她以往的張牙舞爪。
他的心在那一刻化成了水,那水波又飛快漫上了眉眼與唇畔,讓他忍不住地彎了唇,露出了一個笑。
他垂首想要去看她,唇畔卻劃過了散發著甜香的髮絲,那麼的細軟輕柔,像是嬰兒的額髮。
然後,他就忘了怎麼呼吸,也忘了去管旁的。
他所有的感知,都只在唇畔貼近的細軟,與懷中這具更加柔軟、更加溫熱的身體上。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林間寂靜,有微涼的風拂過樹梢。
終於,兩個相擁的身影動了動。
“阿素……長高了。”李玄度說道,語聲依舊微有些暗啞,含著似有若無的溫柔。
秦素的身子動了動,“哼”了一聲,沒說話。
她自然是長高了。
四個月沒見,她又正在抽條的時候,現在是比前些時候高了一些。
只是……
她垂頭看了看自己的胸,搖頭、閉眼。
平。
太平了。
若這胸是天下,她就是這天下之主。
可惜,胸還是胸,與天下可沒半點干係。
秦素鬱結。
說來也怪這廝太會作妖,非得來這麼一出,弄得她很是被動。若是他來之前先說上一聲,她今日如何會就穿著這樣一身便出了院子?怎麼也得在衣裳裡塞兩團棉球兒啊。
妖孽就是矯情。
秦素的手指頭動了動,終究沒捨得掐下去。
罷了罷了,先在他懷裡多呆會,旁的以後再說。
她於是不再說話,李玄度便也沉默了下來。兩個人在樹下靜靜地站著,聽山風拂過耳畔。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久到秦素心跳漸平、呼吸漸穩,久到她終於清楚明白地發現了……她這是在幹嘛。
幾乎在明白這一切的同時,秦素的身子,僵硬了
她彆扭地維持著撲在李玄度懷裡的姿勢。
好熱,好想換個姿勢。
好難受,好想趕快打破這不知道該如何收場的局面。
秦素蹙了眉,動作很小地將一隻手縮到他胸前,開始啃手指尖兒。
這個局,要怎麼破?
誰能告訴她,當一個女郎突然撲到某個郎君的懷裡,且他們並非情侶關係之時,該如何在不損傷臉面的情況下,破了此局?
第499章 再入懷
這山道上怎麼就不來個人?
秦素哀怨地想道。
有個人來,她也能說一句“哎呀不好來人了”,然後順理成章脫開他的懷抱,打破這該死的僵局。
可是,四周岑寂,許是陰天的緣故,連鳥鳴聲都鮮有得聞,更遑論人跡了。
秦素一臉苦惱,靠在李玄度的懷裡發愁。
真是要愁死了,剛才她怎麼就失心瘋似地撲上來了呢?
當然,能夠摸上兩把這勁瘦的好腰,再感受一下久違的、北地健男的胸懷,秦素還是很欣然地表示願意接受的。
但是,願意接受和尷尬卻是兩回事。
她現在感到尷尬的是,她把一件嚴肅的事,搞得不嚴肅了。
潁川的訊息、隱堂之事,這是多麼重要而嚴肅的問題。
而現在,你叫秦素怎麼嚴肅得起來?
難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