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時,這些宮醫可是時常出現在內宮爭鬥之中的,其擔任的角色,通常都與下毒有關。
桓家特意召了宮醫前去瞧病,會不會也有令中元帝放心的意思?
反覆在心中思忖著這件事,接下來往玉露殿去的這一路,秦素便都有些走神,直到耳畔傳來清越的玉磬聲響,她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然端坐在了玉露殿的寶座上,階下是各命婦貴女們的席案。
宮宴即將開始,那玉磬的聲響是一個提醒,表示吉時將至,而秦素此時要做的,便是在開宴前說一段祝詞。
可不要小瞧了這段祝詞。這上巳宮宴的祝詞,那是由客曹部親自擬定的。
正應了那句“話不可以亂說”之語,這種正式宮宴的祝詞,可不是由得你隨便講的,而是有著很嚴格的規制。開篇說什麼,中間以哪句話承接,下篇再說什麼,結尾處又該怎樣收住等等。
這些皆是客曹部那些老學究們按著典藉古禮寫出來的,秦素這個主持祭禮的公主的首要任務,就是當眾將這整篇祝詞背誦出來,今日的上巳古禮便算是成了。
因這段祝詞詰屈聱牙,背起來相當費功夫,因此,自聽到玉磬聲時起,秦素便打點起了全副精神,暫且將病重的青桓丟去腦後,面含淺笑地站起身來,開始了一大段冗長的背誦。
悠揚悅耳的玉磬中,秦素清弱而柔和的語聲緩緩響起,在玉露殿四下回蕩著。
雖然年齒尚幼,但這一番祝禱之詞,秦素卻是背得抑揚頓挫,中間並無一點錯漏,倒是讓席中某些懷著陰暗心思的人,頗有些失望;而更多對秦素並不熟悉的人則覺得,這位公主雖然美豔得有些過份,然行止卻是端莊有度,舉手投足間,大有公主風度。
冗長的祝詞背完後,又是數聲動聽的玉磬聲響,宮宴終於正式開始了,秦素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正式的宮宴,比之花宴可要乏味得多了。
秦素端坐於寶座上,只覺得無趣至極。
眼前既無美郎君佐酒,又沒有好玩的小娘子們摔跟頭下飯,放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的女人們,這又有什麼意思?況且她這心裡還擔著心事,一時煩惱於青桓的病,一時又怕麗淑儀忽然從哪兒冒出來,簡直是七上八下沒個著落,這一頓飯亦吃得味同嚼蠟,如受刑一般地難受。
好容易熬到了宴會結束,不只秦素,便是那些端坐如儀、以無懈可擊的姿態進食的眾貴女貴婦們,亦是長出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安排,便是相對輕鬆有趣的“流杯曲水”,眾貴女、命婦包括秦素在內,全都會前往禁宮中風景最好的玉露河畔,以流水傳酒為飲,或歌或曲、或詩或畫、或射或嬉,儘可隨意。
秦素這時候也終是輕鬆了一些。
她舉首四顧了一番,當先便瞧見了好幾個穿著厚重大服、頭髮花白的年長命婦。此刻,她們皆是面露疲態,一個個都是由晚輩們攙扶著立在一旁。
第732章 曲水流(400月票加更)
秦素見狀,不由心下微動,思忖片刻後,她便招手喚來了白芳華,輕聲吩咐道:“方才的宮宴乃是跽坐,本宮想著,那些年高者怕是腿腳有些吃不住,你這就叫些健婦與小監過來,每四人一架兜子,抬著那些年齡大的夫人們慢慢地跟著走,莫要有閃失。”
白芳華應了一聲,領命而去。秦素想了想,便又喚來程樵,問:“今日來的人可不少,玉露河邊都安排好了麼?酒果可充盈?供休息的棚子可夠?”
程樵便道:“殿下放心,都安排妥當了,休息的綵棚搭了十來座,足夠這麼些人坐進去了,酒果也都充足。”語罷,他又殷勤地上前一步,笑著說道:“廣明宮那裡新進的梨花釀也備上了,殿下一會兒可得去嚐嚐,那酒可香甜得緊。”
秦素對此早有耳聞,此時便笑吟吟地道:“倒是多得你提醒了我,要不我都快忘了。”
程樵便笑道:“這可是四位殿下親自命人送來的,殿下若是沒嘗著,回去了我就得挨板子。另還有太子殿下也著人送了新鮮的點心,殿下可也別忘了嚐嚐,也算是您可憐可憐我們這些下頭人。”
秦素被他說得笑了起來,道:“你這話說得也真是,一會兒我若是不盡力吃喝些,還真是對你不起。”
眾人聞言皆是一笑,秦素便也沒叫人再擺儀仗,而是與眾人一同步行前往玉露河。
如此一來,那幾個坐在兜子上的年老貴婦,便一個個地都贊“公主殿下敬老”,倒是為秦素贏來了不少讚許的注目禮。尤其是那些帶著母親或祖母來赴宴的貴婦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