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良妃仍然穿著夾衣,我素日聞她體弱多病,看來應該不假,見他二人各說一句便停了話頭,因請罪道:“奴婢該死,奴婢在門外打翻了良妃娘娘的藥,請良妃娘娘責罰。”
良妃道:“你起來罷,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並非自用,本想取一匣清暑益氣丸交八阿哥帶回府給他福晉,既是無心之失,下回再說也是一樣。你別急,八阿哥這就要出宮,就算你現在趕回去得了藥再送來,也來不及的。”
八阿哥道:“額娘,你站了這會子,又覺得累了嗎?兒子扶你進去坐。”
“不,我還想看看這花。”
“是啊。”八阿哥忙湊趣道,“這兩株梨花今年開的雖晚,可花朵兒又白又大,比哪一年開的都好,可不是喜兆嗎?”
八阿哥意氣風發,良妃卻只道:“不為得之而喜,不因失之而悲,有繁華看時且看繁華,無繁華看時,又看什麼?”
我一旁瞧去,良妃的神態甚是平穩,八阿哥則微微糾眉,但良妃一回眸看他,他又馬上若無其事,仍帶笑道:“無繁華看時,額娘就看兒子,兒子便是額孃的繁華。”
事實上滿樹梨花雖美,卻開得太盛,與延禧宮的氛圍隱隱不符,良妃亦不再言,微微一笑,眼睛越過了八阿哥,遙遙看向牆外某處。
要說八阿哥今年已是二十七歲的人,良妃再怎樣也該過了四十,可她笑起來的樣子仍像一名少女,嬌怯的,令人憐惜的。
我忽然想起她看的方向正是乾清宮,心頭不由悸了一悸,正好良妃抽回眼神,和我對上。
我第一反應調過臉去,卻接到八阿哥的審視,忙又垂下首。
一陣風颳過,枝葉沙沙,花動花落,翩翩雪瓣隨風旋舞零落,良妃一語不發,轉身快步走向東殿,八阿哥也不叫人,親自搶前為她打起堂前竹簾,送她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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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站在原處,一時之間,竟不知自己從何而來,又往何處去。
第二十四章
八阿哥要出宮,原從承乾門那邊走更近,但他就是選了和我一路,往蒼震門。
他讓跟著他的太監走在後面,單留我落他半步。
一路上,他沉默,我也沉默。
直到遠遠瞧見蒼震門輪廓,他才停下腳步,負手望天片刻,又回身令太監退開遠些,看著我冒出一句話來:“老十四病了。”
我訝然望他,他卻不接下去,只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很想說點什麼,可潛意識中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頭,半響才憋出來一句:“奴婢……”
八阿哥失笑:“那麼這是真的了。”
我莫名其妙的停下,看他很快道:“十三阿哥去年在太子的豐澤園喝醉酒,說你隨他們到安徽辦鹽商那會誤墜了馬,頭部受傷,養好後就變了性子,連過去的事都忘了。老十四隻以為是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手段,不過現在他總該信了。”
我鈍鈍道:“什麼?”
八阿哥斂去笑意,面色轉冷:“因為我信了。我信,他就信。——那晚你在豐澤園小樓突然以樂姬惜惜身份出現,所有人都以為是太子和你串通了開大家一個玩笑,我卻知道不是。”
一股麻意自我脊樑骨油然騰起:搞什麼,我今天不過是送個藥而已,怎麼這麼衰,先是打翻了藥,等下回去被扣俸銀不說,還要在這跟八阿哥猜謎語,年玉瑩這十五年到底是混什麼的?哪來的這麼多麻煩事?莫不要和八阿哥還有什麼扯不清關係?真是超女!
八阿哥停了一停,見我仍是無話可說,方道:“老十四什麼都要跟四阿哥爭一爭,但惟獨這件事,他爭錯了。你的存在,只會是老十四的心病,乃至心魔。就像當年你娘婉霜讓我額娘一夜之間陷入萬劫不復一樣。”
他句句話,聽來淡薄,實則蘊機深重。
聽到這裡,我才算是回過一點味來,敢情他讓我入延禧宮給良妃看竟是沒安好心?我今日是自動撞他槍口上了?
什麼叫萬劫不復?良妃住的延禧宮頂多算個冷宮,不必要說的這麼嚴重吧?
電光火石間,我驟然想通前事:“上年重陽節是你——”
八阿哥居然不否認:“那次如果不是兩個太監不會辦事,不是你陰錯陽差避進蔚藻堂,不是四阿哥趕來橫插一槓,你現在不會有機會站在這裡。”
好一個陽光男兒,我退後一步,背抵住牆,八阿哥忽又笑了一笑:“在我面前,你很不必喬裝。你騙得了十三阿哥跟老十四,騙不了我。你是四阿哥府裡出來的人,他要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