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楚慈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你呢?”
韓越苦笑:“我得再努力一會兒才能回答你……我得先把腳從油門下拔_出來……”
楚慈扭頭看看他,只見韓越半個身體被氣囊給壓住了,儀表盤整個墜到了油門上,大概把他的腳埋在了裡邊。
楚慈伸手往口袋裡摸手機,韓越阻止了他:“別打電話,沒用的。他們事先在山谷裡裝了閉頻器,我估摸著起碼遮蔽了幾公里的訊號,就是怕我們求救。”
“……這是怎麼回事?那到底是什麼人?”
“小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我告訴你這個可是違反保密條例的。”韓越頓了頓,看看楚慈的臉色,又哈哈笑起來:“開玩笑開玩笑,老子對你可是一點秘密也沒有……那個坐在車裡沒露面的叫龍紀威,國安九處處長,是個少壯派中的極端激進分子。他對韓、裴、王幾個聯絡緊密的家族矛盾很深,毫不誇張的說,他的政治夢想就是迫使一幫打了一輩子仗的老頭子們統統退居二線,然後權力中樞統統換上新血,實現他夢想中的……呃,激進民主主義吧。”
韓越頓了頓,語氣有點複雜:“在一個政黨成長的過程中必然會遇到各種弊端,有他這樣想法的人自然也很多,但是龍紀威格外的激進。他是廣西少數民族,挺邪乎的一個人,你別看他臉年輕,實際上他多少歲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幾十年前冒頭的,當時他還不叫龍紀威,叫一個挺古怪的名字。他有個姐姐,當年在廣西被幾個大有來頭的日本訪客擄走了,不知道因為什麼敏感的原因,當地的官兒們不願意管這事,龍紀威就一人單槍匹馬的闖到那幾個日本人下榻的酒店裡,也不知道他幹了什麼,後來調查的時候發現,那幾個日本人全身上下一點皮肉都沒有了,衣服還好端端的掛在身上,人卻只剩下了一具骷髏,還白森森的!當時誰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他跟他姐姐都被判了故意殺人罪。”
楚慈眉梢微微的一挑,彷彿有些輕微的厭惡。
韓越察覺到這一點,連忙解釋:“他後來沒死,九處的人想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就把他從監獄裡弄出來了,為了掩人耳目還給他改成了現在的名字。他那種仇視激進、右派主義的個性大概就是那時候養成的。可以理解嘛,少數民族小孩兒,個性比較單純,又嫉惡如仇……”
“……那這次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們都被他養的那個東西給緩衝了。”韓越說,“那東西……我很難跟你解釋,那大概是一個全頻帶干擾器,只不過不是機械,是個活物。它被龍紀威控制著,是一種能散發高頻高能粒子流的生物,爆炸當量無法估計上限,我們當時在怒江建設這個軍工專案的時候,管他那玩意兒叫做‘會呼吸的核彈’。那東西最早是龍紀威從廣西最偏遠的地區帶出來的,據說國外也有類似的生物。現在他這隻雖然還被他養著,但是實際上已經歸國安九處管了。”
說到這韓越罵了一聲,又用力抽了抽腳,可惜除了讓他痛得臉色扭曲了一下之外無濟於事,“——操,隨便把那東西拿出來害人,就不怕上邊活宰了他嗎!”
楚慈默然不語的盯著韓越,看他一次次試圖把腳從儀表盤下抽出來,但是每次都失敗了。
在說話這段時間裡,他的左腳已經跨出車廂外,勉強能自由活動。但是右腳被結結實實卡在了一堆變形的金屬儀器裡,不管怎麼用力都抽不出來。
實際上他的右腳已經很難用力了,韓越畢竟在部隊裡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擁有豐富的受傷經驗。他連看一眼都不需要,只憑感覺就能斷定自己的右邊小腿骨頭裂了,如果情況壞一點的話,可能骨刺突出扎破了面板,血液凝固在面板上,有種乾澀膩歪的感覺。
如果有個人搭把手的話……
韓越幾乎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眼下唯一能搭把手的就是楚慈,然而他可能更希望自己就此……留在這裡吧。
或者殘疾了,或者廢了,或者一輩子起不來了,也總比生龍活虎的繼續活下去欺負他好。
楚慈費力的鑽出車廂,站在山坡上休息了一下,慢慢走過來,低頭看著韓越。
他的樣子雖然有點狼狽,但是比起韓越卻好多了。頭髮稍微有點凌亂,臉色稍微有點蒼白,身上衣服刮破了幾塊,胳膊上蹭了一道血口,但是不深,血已經止住了。
他的身影背對著光,面對著韓越。這個樣子讓韓越無法看清他的臉,即使竭力眯起眼睛,也只能看見他平淡不驚,彷彿永遠沒什麼情緒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