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氣朗的日子;嶽錦堂邀安然兩口子;去西郊逛園子去了。
這一進去安然就不禁暗暗點頭;小橋流水;曲徑通幽;奇花異草,假山怪石;鱗次櫛比,目不暇接。
整個院子用畫廊相連;一共有十二間雅舍;每一間雅舍都是獨立的小院;景兒也各自不同;最妙的是;除了園子本來就有的四個門外;又添了幾個小門;這樣,就不用都從一個門進出;方便之餘也保證了私密性;來去都無人得知。
這份巧思的確厲害;想必那些當官的很是喜歡;只不過,安然十分懷疑;明知道館子是嶽錦堂開的;哪個當官的不長眼;跑到這兒來吃席;不等於明明白白告訴嶽錦堂;是個貪官嗎;就當官的那點俸祿銀子;不貪汙受賄;這樣等級的消費絕對承受不起。
來的不止安然跟梅大兩口子;還有明月先生一干人;安然算是看出來了;這些江南的文人名仕;真是天天閒著沒事兒幹;有點兒事兒就都來摻和摻和。
逛了一圈最後在聽雨軒落座;眼瞅就是晌午了,少不得要做幾道菜招待幾位先生;兩位師兄前幾天就到了蘇州;如今就住在這園子裡。
安然之前給師傅捎了封信去;把蘇州的事兒說了;師傅的回信是兩個師兄捎回來的;師傅信裡說;這麼多年兩個師兄守在跟前;把終身大事都耽誤了;年紀著實不小;也該成個家;讓安然瞧著幫著師兄找兩個嫂子。
安然看了,哭笑不得;師傅這兒把她當成媒婆了啊;不過,從師傅的字裡行間;安然能感覺到師傅比之前在冀州的時候;心情好了許多;或許是因多年的老友在身邊;兩位老人說說笑笑的;自然開心。
至於師嫂的問題;二師兄倒是不難;只大師兄,因當年魏家的事,曾發誓一生不娶;有些難辦;不過,梅大叫她不用發愁;他自有法子。
雖不知梅大有什麼法子;可以過往的經驗來看;事情交給他都能辦的圓圓滿滿;也就不愁了。
大菜都是兩個師兄掌勺;安然在一旁瞧著;不禁有些訝異。二師兄瞧見她的神色,不禁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師兄的廚藝有了長進;你這丫頭如今可是名聲在外;我們倆作為你的師兄;若再不長進;怕別人要笑話死了,且你那個安家食單;我跟大師兄可是研究了許久;就連師傅都說我們對菜餚的悟性;比過去強了許多。”
安然笑了起來:“那師妹可要恭喜兩位師兄了。”
大師兄往外頭瞟了一眼:“不過,這幾位可都是江南的名仕;不大好伺候。”
安然搖搖頭:“兩位師兄的廚藝;還有什麼可挑的;我就做一道主食好了。”
安然做的是一道麵食;應著幾位先生的嗜好;用嫩筍;小蘑菇;跟枸杞頭打滷做澆頭;因幾位先生都有了些年紀;太勁道的麵條怕不喜歡;便讓狗子抻了細細的銀絲面;在水裡滾個開;撈出來;用泉水過涼;澆上炒好的澆頭;讓狗子端了上去。
二師兄不免有些擔心:“小師妹做的這個面倒是清爽;只澆頭有些過於簡單;怕幾位先生不喜。”
安然笑道:“師兄不知;這澆頭看似簡單;卻有個典故在裡頭,嫩筍,小蘑菇;枸杞頭;這三樣極為鮮美;也可不用做澆頭;入鹽湯焯熟;用香熟油;胡椒;鹽;再加上些許醬油;醋;拌著吃,也極美味;因新鮮爽脆的口感;又是山裡產的時鮮蔬菜;故此又叫山家三脆;曾有詩人吟詠贊嘆這道菜呢。”
大師兄笑道:“怪不得小師妹讓順子在齊州多唸書呢;咱們當廚子的,雖不指望考狀元;可識了字;念些書;也能多長些見識。”
安然:“順子的腿可養好了?”
二師兄:“腿倒是好利落了;本來,這次我們想把他一起帶過來;不想,臨走他娘病了;他爹死的早;家裡就剩下孤兒寡母;他一走沒個照應哪成;就讓他留下了;等他娘病好了再過來也一樣;我們上船的時候;那小子哭的悽慘無比;一個勁兒的讓我們給狗子捎話;說等他娘病一好就過來;還讓狗子放心;狗子家裡他也照應著呢。”
安然心裡一熱;這倆小傢伙;別看認識的日子不多;這感情倒真好;或許是因身世相似;性情相投的緣故;這才一見如故。
有時,人與人之間真不在認識多長;有的人便認識了幾十年;依然互相看不順眼;有的人,只一面就能相知;這就是緣分。zy
安然到了前頭的時候;就見幾位先生又喝高了;正在涼亭中揮毫潑墨。
安然不禁好笑;嶽錦堂如今倒越來越精明瞭;空氣中飄著淡淡的酒香;一聞就知是難得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