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巴哈馬面板過敏了,”埃蒂說。“我告訴過你們。我是說,我們已經絮絮叨叨反反覆覆說過那麼多遍了。我一直想保持幽默感,可總覺得太難了。”
“去你媽的幽默感吧。”另一個人粗暴地說,埃蒂熟悉這聲調,這是他自己有過的聲調——他在大冷天裡等一個人等了半夜,總不見人來時也會這麼開罵。因為那幫傢伙也都是癮君子。惟一不同的是,他們的毒品是像他和亨利這樣的傢伙。
“你肚子上的窟窿是怎麼回事?在哪兒搞的,埃蒂?”第三個探員指著埃蒂自己劃出的傷痕問道。那地方不再流血了,但留下一個暗紫色的皰囊,看似輕輕一碰就會開裂。
埃蒂指指自己身上一圈的紅色印痕。“抓癢抓的,”他說。這倒不是說謊。“我在飛機上睡著了——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乘務員——”
“我們幹嘛不相信你呢,埃蒂?”
“我不知道,”埃蒂說。“你們見過那些大毒販們這樣一路打瞌睡的嗎?”他停頓一下,把兩手一攤,給他們一些時間去想想。他好幾個手指上呈現指甲剝落的慘樣兒,剩下那些也都參差不齊地豁裂著。他發現,當你想做“涼火雞”時,突然間手上的指甲就會變成你最喜歡啃嚼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是喜歡亂抓亂撓的人,可以肯定地說,那是在睡著的時候撓出來的。”
“也許你是用了那玩意兒昏睡過去了吧。那些痕跡可能就是針眼兒。”埃蒂知道他們兩個對這一套都很在行。他們的意思是,你往自己肚臍眼上邊扎一針就行,肚臍眼是神經系統的交匯點,這樣你就不用再給自己注射了。
“讓我喘口氣,”埃蒂說。“你臉湊得這麼近,這麼對著我的瞳孔,弄得我還以為你想跟我深吻呢。你知道我可不是靠那玩意兒酣睡過去的。”
第三個海關探員厭惡地看著他。“別裝出一副純潔羔羊的模樣了,你他媽的對毒品知道得夠多的了,埃蒂。”
“我即便不是看《邁阿密之罪》①『注:《邁阿密之罪》(Miami Vice),美國曾風靡一時的電視連續劇。』長了見識,至少也能從《讀者文摘》裡知道那些事呀。現在你們實話告訴我——我們這麼來來回回說了多少遍了?”
第四個探員舉起一個塑膠小袋。裡面裝著幾根纖維狀的東西。
“這是一種長纖維。實驗室裡的檢驗證實了這一點,我們也知道是什麼型別的長纖維。那是繃帶上的。”
“我離開旅館時沒有洗澡,”埃蒂第四次這樣說。“我在池塘邊曬太陽。想把身上的疹子曬掉。就是那種過敏的疹子。我睡著了。不過我他媽的運氣不壞趕上了飛機。我跑得飛快像他媽發了瘋似的。風颳得呼呼響。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東西沾到了身上。”
另一個探員伸出手指,點著埃蒂小臂內側靠關節三英寸處的肌膚。
“這些小眼可不是縫紉針扎的。”
埃蒂推開了他的手。“蚊子咬的。我告訴過你了。已經快好了。耶穌基督啊,在你自己身上也找得到的!”
他說得沒錯,那些扎出來的針眼不可能一夜之間就恢復到這個樣子。埃蒂一個月前就不用針扎胳臂了。要是亨利就不會這麼幹,這也就是埃蒂之所以是埃蒂,只能是埃蒂的緣故。當他不得不這麼來一下時,就儘可能紮在大腿根部最靠上邊的地方,這樣他左邊的睪丸就能把那個針眼給擋住……有天晚上他就是這麼做的,最後那土黃色的玩意兒帶給他的感受還真是不賴。大多數時候他還是用鼻子吸,這也可能是亨利對他不再看得上眼的地方。埃蒂很難解釋自己的感覺……驕傲和羞愧都攪在一起了。如果他們查到這個地方,他們只要把他的睪丸撥拉到一邊,事情就麻煩了。血液檢測可能給他帶來更大的麻煩,當然這是他們進一步對他採取行動之前要做的事——在他們手頭還沒什麼證據的時候。他們什麼都知道可就是什麼證據也沒有——這就是現實和慾望之間的差別——他親愛的老媽就這麼說過。
“蚊子咬的。”
“是的。”
“這些紅斑是過敏反應。”
“是的,我在巴哈馬得的,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他在來這兒之前就有紅斑了。”一個探員對另一個說。
“啊—哈,”第二個說。“你相信?”
“當然。”
“你相信聖誕老人?”
“當然。我還是個孩子時,還和他一起拍過照呢。”他看著埃蒂。“你這趟短途旅行前有沒有和這些著名的紅斑點一起拍過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