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間管理便相當重要了,」一旁的克拉爾皺眉道:「出於職業素養,必然熱菜要一起出鍋,那你為什麼不直接用料理機來處理這些豬肉呢?」
盧老爺子聽到這裡,不由得噗嗤一笑。
他示意拉斐爾繼續專心工作,一邊隨口解釋道:「這蟹粉獅子頭,乃是最看重功夫的一道菜,全程都只能用手上的巧勁來定型。」
盧老爺子側了側身,示意他們看清案板上已細如石榴籽的肉沫:「肥七瘦三,要細切粗斬,如果只是一味剁肉般的亂切一氣,便會破壞肉的口感。」
「我看他把肥瘦分開,各自切成細絲,再由絲切成細丁,」埃斯佩朗莎觀察道:「這樣說來,是要靠它們彼此的粘性和在一起?」
「在中文裡,這個叫攪打上勁。」盧老爺子笑著道:「用筷子攪打,再用手心定型,最後還要在沸湯中下鍋,再慢悶兩個小時左右。」
拉斐爾已經全然聽不見他們的討論,他的眼睛裡只有無數道還沒有完成的菜餚。
鰱魚頭劈成兩半,去腮洗淨,已經擱在旺火上開始熬煮。
獅子頭一個個在手掌中變得越來越光滑,明顯肥瘦得宜。
還有豬頭……
眼見著鰱魚湯開始冒咕嘟咕嘟的小泡,柔嫩的花鰱也被漸漸煮的魚肉分離,拉斐爾定了定神抬手關了火。
要開始了。
他抽出廚刀,深吸了一口氣。
boker的德系刀具。
他垂下眸子,抬手撫過那柄形狀優美的主廚刀。
象牙白的刀柄,大馬士革玫瑰花紋,吹發可斷的銳度。
容玉,我做的,不會比你差。
沾水,呼吸,屏氣凝神。
魚頭被舀了出來,如同豆腐般柔嫩易碎。
白淨而骨節分明的長指如同撫摸情人的臉頰一般,輕柔的扣了上去。
克拉爾原本在打量閔初的菜餚,不經心的一瞥,差點愣到:「他——他在拆魚頭?」
「不錯。」盧老爺子始終沒有離開,站在一邊看的一臉懷念:「所謂拆燴鰱魚頭,便是要將魚頭上的骨頭盡數剝離,卻不失形色。」
是剝去骨頭,而不是拆下肉。
拉斐爾調整著刀尖的方向,處理的流暢而又自如。
明顯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刀尖如同精巧的手術刀一般,劃過纖薄的魚皮與魚臉,將下面被燉軟的魚骨一件件拆了下來。
兩大塊魚頭的拆剝,僅僅只花了十五分鐘。
他把處理好的魚肉小心的推放到一旁明淨的瓷碟上,然後拿過了那個豬頭。
肥厚的豬頭看起來憨態可掬,在中國的過去,是祭天用的。
「但春節的最後一個節日,叫二月二,」記憶中,影片裡的容玉笑的梨渦淺淺:「二月二,龍抬頭,這個吃豬頭肉的習俗從北方流傳下來,逐漸變成了吉祥如意的象徵。」
豬臉朝下,刀鋒洗淨,直接從後腦拆開,開始剔骨。
豬腦和骨頭都被順著附著皮肉的紋路剝離開,刀鋒所經之處,乾淨的沒有絲毫脫離帶水。
拉斐爾深吸一口氣,把掏空後腔的豬頭放入沸水鍋中,開始在一旁切制其他菜餚的備料。
二十分鐘一過,豬頭顏色轉變,血水也漸漸被逼乾淨。
他撈出豬頭,用清水過了兩道,開始再度提起刀刃。
呼吸,調整節奏。指尖感受肌理和厚度,準備下刀。
側刀刮淨睫毛,豎刀挖去豬眼。
耳、腮肉、嘴、淋巴肉、舌膜。
刀明明雪亮鋒利,但從來都不曾切破那薄薄的一層豬皮,讓豬臉從頭到尾都完好無損,如同面具一般。
拉斐爾的眼神平穩如攝影機鏡頭,手腕從來沒有抖過一寸。
分開的部件隨著豬頭肉一同放進鍋裡,開始準備滷煮。
香料袋和薑片蔥結都已經備好,冰糖料酒一個不少。
他依舊是金髮綠眸,身量高挑如模特,可每一個步驟下來,都如同持重沉穩的中國老師傅。
做這道菜,要用刀功把整個頭拆的七零八落,在熬煮烹製之後,再全部原路裝回去。
端上盤的時候,整個豬頭要如同未曾動過一樣,卻已經熟透彈牙,調味深厚。
「這道菜在淮揚菜系裡,被稱為火功菜。」盧老爺子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看了四十多分鐘,直到埃斯佩朗莎再度走來,才一臉感慨的開口道:「湯稠肉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