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的這個時間裡,我堅信,無論是誰將陪在我身邊,如果他們三個不在了,我只能孤獨地死亡。
這些想法並非如此黑暗,我曾經對沃夫加說過上千次的“再會”。我每次對他說這個詞,都要讓他知道,他對我是多麼重要。每一次,我的言語和行動都在鞏固我們的友愛。我們在活著的時候,每天都會說“再會”。它包含著我們的愛與友誼,意味著即使生命不再,回憶也將綿延不絕。
沃夫加去了別的地方,擁有了新的生命,我必須這樣相信,否則生存的意義何在?
我真實的悲痛是為了我自己,為了我在生命中最後一日之前一直要承受的失落感,無論那一天將出現在多少世紀以後。但這樣的失落感所伴隨的是一種安詳,一種可愛的平靜。認識沃夫加,對我來說是天大的幸運。即使要忍受這樣的悲痛,回憶起那些引起悲痛的事情,也比從沒有和他一同前進,並肩戰鬥,從他水晶一樣的藍眼睛裡眺望這個世界要好得多。
當我死的時候……但願會有朋友為我而悲痛,紀念我們共同分享的快樂和痛苦,延續我的記憶。
靈魂因此而不朽,血脈因此而永遠流傳,成為悲痛的源頭。
但也是信念的源頭。
——崔斯特·杜堊登
第二十章 突然間
塵土仍然在廣闊的洞穴中瀰漫,微弱的火光因此而顯得暗淡、破碎。一枝火把已經被落下的大石壓滅了,它的光芒在眨眼間熄滅。
熄滅,一如沃夫加眼中的光芒。
當崩塌最終停止,不再有大塊岩石從洞頂落下的時候,凱蒂勉強坐起,急忙望向那個已經變成礫石堆的巖壁凹陷。她擦去眼睛上的塵土,在陰暗的環境中拼命地眨著眼睛,但最終,她還是無法否認眼前殘酷的現實。
怪獸的一條斷掉的觸手仍然卷在年輕女子的腳腕上,斷口處的肌肉仍在不斷抽搐。
再向前望去,只能看見成堆的岩石,令人無法接受的畫面完全壓倒了凱蒂。她的身體左右搖擺,幾乎昏厥過去,而內心爆發的憤怒與拒絕的情緒終於讓她找到了一點力量。她扯下腳上的觸手,四肢著地向前爬行。她拼命想站起來,但劇烈的痛感在她的大腦中不斷跳動,讓她無法直起身,而一陣陣噁心的感覺讓她幾乎無法維持清醒。
沃夫加!
凱蒂爬到岩石堆旁邊,撥開仍在抽動的觸手,用雙手挖掘碎石與巖塊。很快少女的肌膚上就佈滿了累累傷痕,一個指甲被徹底從指尖剝離。這個岩石堆和他們第一次穿越秘銀廳時埋沒崔斯特的那個是多麼相像啊。但那是一個矮人設計的陷阱,當洞頂的岩石塌陷時,崔斯特可以安全地順著地板下的一個裝置滑到下層走廊。
凱蒂提醒自己,這並不是設計好的陷阱,沒有能滑到下層洞穴的斜坡。一個柔弱的聲音落出她的雙唇,又似呻吟,又似嗚咽。她繼續撥開一塊塊岩石,不顧一切地想找到沃夫加,祈禱墜落的巨巖會為野蠻人留下一個生存的空隙。
這時,布魯諾跑到她身邊,將斧頭和盾牌放到地上,瘋狂地衝向岩石堆。力大無窮的矮人挪開幾塊巨石,但在塌陷的邊緣被清除之後,他停住動作,只是站在那裡,茫然地盯著岩石堆。
凱蒂·布莉兒仍然在努力挖掘,沒有注意到父親緊鎖的眉頭。
超過兩個世紀的掘礦經驗告訴布魯諾,這是一次完全的塌陷。
孩子已經走了。
拼命挖掘的凱蒂也開始抽泣,理智告訴她,她內心中一直否認的東西已經成為了事實。
布魯諾將手放在她的胳膊上,阻止了她毫無意義的工作。當她抬頭望向他的時候,她的表情打碎了矮人強悍的心。她的臉上滿是塵垢,鮮血凝結在一側面頰,長髮纏結在面前頭後。但布魯諾只看到了凱蒂的眼睛,那母鹿一樣的眸子,蘊含著最深的藍色,瑩瑩淚光閃動在其間。
布魯諾緩緩地搖了搖頭。
凱蒂坐倒在地,鮮血涔涔的雙手癱在膝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呆望著前方。有多少次她和她的朋友們離死亡的距離間不容髮?又有多少次,他們在最後一瞬逃脫了死亡貪婪的吞噬?
而死亡抓住了他們,抓住了沃夫加就在這裡。現在,一切都在突然間發生,沒有任何警告。
離開的是強大的戰士、部落的領袖、凱蒂將許以終身的人。她,布魯諾,甚至是強大的崔斯特·杜堊登都無法幫助他,已經發生的無法再改變。
“他救了我。”年輕女子喃喃自語。
布魯諾看起來並沒有聽她在說什麼,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