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妙煙很快覺得有些不對,安親王和宇皇子是姐弟,為何表情卻全然不是想象中血融情深,反而像是一對痴戀多年愛人?
她略略偏了下視線,發現沈相正穩穩地坐在那裡,表情平靜得不能再平靜。
也許……事情與她想象有點不一樣。
直過了許久,安親王首先反應了過來,喉間逸出一聲沙啞輕喚,“宇兒……”
宇皇子瘦弱身軀在這聲呼喚中全然失控,像片悽苦無依落葉般瑟然發抖,而當他看到安親王不顧一切蹣跚著步伐向他走來時,那雙美麗眸子中頓時就盈滿了霧氣,淚水像斷線珠子般滑了下來。
“皇姐,你腿……”他語不成調,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衝向了安親王,緊緊地抱著她,蒼白骨節死死地握著她胳臂,直恨不能將她痛苦代為身受。
除了極少數知情人,諸如左相,謹帝,殿中其餘人都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而陪同在安親王身邊鄭初南則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死死咬著嘴唇,再也掩不住滿目蒼涼。
舒妙煙心有不忍地看向鄭初南,眉頭深深地糾結了起來。這樣狀況——實在是出人意料。
“煙兒,孃親以後向你解釋。” 安親王直接將宇皇子抱到了她身邊早就置好錦凳上坐好,整個動作細緻又溫柔,全然沒有了慣有強勢。
將宇皇子安頓好之後,安親王轉頭向謹帝輕輕說了一句話,“皇姐,你欠了我和夏兒。”
謹帝臉上表情說不出是悔恨還是無奈,默然了許久,她輕輕嘆了口氣,“皇妹,是朕錯。”
“所以,你今日已經打算好要找朕算賬了,對不對?”
“不,我只是讓你履行你諾言而已。”安親王視線一直停在身邊宇皇子身上,眼裡再無旁人,“你若是不同意,我也不勉強你。”
她語氣間並沒有以君臣之禮相呼,卻也沒有半點不敬之意,那般平淡語氣,不像是對著一之君,反而像是對個不懂事孩子。
謹帝居然也沒有生氣意思,只是將視線轉向旁邊表情和安親王如出一輒舒妙煙,靜靜地打量了她許久之後,開口喚道,“煙兒,到朕這兒來。”
這熟悉一聲呼喚,令舒妙煙喉口有些乾澀,原先積聚所有怨氣在這一刻忽而被沖淡,變得有些遙遠。
眼前這個帝王,從小待她最為親厚,甚至比親生母親關切還要多,但是……
她將她保護得最好,卻也對她足夠無情。
“皇姨——”舒妙煙摸了摸腰側鳳阿劍,那冰冷劍身刺得她手心一寒,也在瞬間提醒了她神智。
她垂睫掩去眼底情緒,淡淡道,“今日,趁著所有人都在,就此了結罷。”左相,周將軍,六部大人……這麼熱鬧場合,那幾位皇女很快就會出現。
謹帝臉色倏地沉了下去,她猛然站起身,從案後繞到了舒妙煙面前站住。
冷厲眼神自上而下將她梭巡了遍,那令人不寒而慄壓力瞬間令所有人都緊張地摒住了呼吸。
“你要給,我未必稀罕,皇姨,你懂。”舒妙煙緩緩抬起頭,唇角彎起一抹極淡弧度。
“朕知道你會恨朕,但是,朕都是為了你好!”謹帝聲音帶著不容反抗威嚴,那雙肅然眸子裡洶湧著滔天怒火。
“可是,皇姨,你認為好,未必適合別人。”舒妙煙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她視線不經意地掃過旁邊沈玠,驚得他心裡一涼,下意識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她說話……該不會是指他罷?
“煙兒!”謹帝氣得渾身發抖,忽而,她緊緊按住了胸口,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皇上!”陪同在側惠君沈怡驚呼衝奔了過來,一邊朝舒妙煙使眼色,一邊急急地大吼,“安總管,傳御醫!”
“怡兒……朕沒事。”謹帝聲音隱忍地顫抖著,似乎在費盡所有力氣支撐著什麼,她緊緊地盯著舒妙煙,眼底漾起一片柔色,“煙兒,你最聽朕話,不要叫朕失望。”
“朕待你是嚴厲了些,朕也知道,你這次是有備而來,可是,你確認要讓朕大晉兵士互相殘殺嗎?”
舒妙煙眉頭一動,輕輕垂下眼簾,“皇姨,你從來就不是個仁慈之人。”
她儘量去忽視心裡那處正悄悄萌生暖意,其實謹帝也有許多身不由己之處——帝王之位,原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承受之重。
且,人性原本都是自私。
舒妙煙冷硬回答令謹帝呼吸漸漸變得不規則,一旁安總管步伐踉蹌地衝了過來,臉色變得煞白一片,幾乎是絕望地捏緊了舒妙煙手腕,“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