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來的?”脫口,她變了臉色,問。
宋羽沒料到妻子是這般反應,料想中,盈兒該是驚喜的一把抓過把玩不休才對,卻居然是這樣急切冷漠的責問。他臉色也沉了下來,冷哼一聲:“我買來的,怎麼?”
蘇盈看著臂環上的金剛鑽和翡翠,詫然道:“這麼貴的東西,你哪裡來錢買?”
宋羽臉色驀然一變,將手中的臂環一收,冷笑:“盈兒,你便是看死我沒出息,買不了好一點的東西是不是?既然你不希罕,我何苦巴巴兒自討無趣。”
他攬衣入內,扔下一句:“我睡了。”竟是燈也不吹的上床就寢。
蘇盈居然也忘了愛惜燈油,只是在燈下怔怔發呆:那隻臂環,如何會和日間夏芳韻戴的那隻一摸一樣?難道
石杵啪的一聲落在洗衣木盆之中,濺起一片水花,蘇盈立刻打起了精神來:不會的,不會的這種臂環,那些首飾鋪子裡面賣的樣式一樣的多得很了,一定是巧合。
她轉過身,一口氣吹滅了桌上的油燈,摸索著拿起了石杵——她要幹活,明日便要交出眼前堆的小山一樣高的衣服,為了生活艱辛掙扎,她已經沒時間東想西想了
然而,在她藉著月光低頭洗衣的時候,在水面中對映出的,卻依稀是那個夏家女孩天真明豔的笑靨——宛如幾年前的自己。
宛如幾年前的自己?怔了一下,蘇盈的臉色驀的蒼白。
――第二天,好容易將一堆衣服全洗好交出去了,蘇盈覺著自己的腰都要折斷。
房間裡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宋羽似乎還在生著氣,方才一聲不吭地出去了,大約不知道要在哪一家府上打抽豐、如平日一樣混到天黑才能回來。
蘇盈在床上躺下,想好好休息,然而不知為何卻輾轉反側,心裡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一閉上眼睛,那個帶著翡翠點金臂環的明眸少女就在眼前晃動,晃著晃著,彷彿漸漸又變成了自己幾年前的笑靨。
忽然間,她滿身冷汗的從席子上霍然坐起。
在白沙泉邊,她再次遇見了那個夏家的少女。
依然是做了男裝打扮,掂著摺扇從小徑那邊匆匆趕來,往麴院風荷方向走去,滿臉的雀躍,走路一跳一跳的,嘴裡似乎還哼著小曲兒。
蘇盈站在亭子裡,感觸萬千的看著她走過來——不過是比自己小了四歲而已,然而她看她,彷彿卻是看著比自己小一輩的孩子一般。
“夏姑娘。”看著她走過來,蘇盈遲疑了一下,終於忍不住喚了一聲。
夏芳韻聞聲轉頭,看見了亭子裡的蘇盈,驀的笑了起來,眼睛神采閃亮,一下子跳過來抓住了她的手:“哎呀,是蘇姐姐!你——”她說著眼睛掃了一下蘇盈身畔,沒有發現籃子,笑了:“姐姐你今天不用洗衣服了麼?你在這裡,是等我嗎?”
蘇盈怔了怔,這個丫頭,其實也是細心聰明的緊呢。她內心暗自嘆息了一聲,點點頭:“是啊,在等你——你的身子好些了麼?你還是要繼續吃藥的,不然病可好不了。”
“啊,我很討厭吃藥!那些醫生開出來治癆病的偏方不知道有多噁心。”夏芳韻很不高興的撅起嘴巴,然而看見拉著的蘇盈雙手,臉色忽然黯淡了下來:“姐姐,你不可以再洗衣服了——你的手都要爛了。”
蘇盈看著對方這樣無邪的表情,忽然之間為自己心裡那樣的猜測感到一絲羞愧,然而定了定,還是硬著頭皮說出了早已打算好的臺詞:“是啊,姐姐缺錢——那一天不該那麼清高的所以,那隻金臂環,我想還是”
說到這裡,她含糊了,實在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夏芳韻怔了怔,似乎費了好大力氣,才明白過來她的意思,臉色忽然之間有些異樣,下意識的鬆開了握著的手。蘇盈只是淡淡微笑著,但是臉色也有些訕訕。
夏芳韻的手探入袖中,然而臉色忽然紅了一下,低聲道:“不好意思啊,不是我現今又捨不得了。蘇姐姐——臂環臂環,我剛送人了呢。”
蘇盈驀的驚呆了,彷彿被人劈開頂心骨,潑下一桶冰雪水來,渾身由內而外冒出冷氣。
“你說你說什麼——剛送人了?真的送人了?你、你真的送人了?”她一把拉住了夏芳韻的手,有些恍惚的,一再反覆著追問。
夏芳韻嚇得怔住,不住的點頭:“送人了,真的送人了!昨天、昨天剛剛送給宋郎了!”
宋郎?宋郎!
感覺到對方抓著自己的手越來越用力,夏家小姐幾乎痛得叫出聲來,天真的女孩有些驚懼的看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