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全部白森森的,見到她過來,像餓極的野獸看見食物一樣喘息。秦菜腳步不停,漸漸行至她面前,她猛然伸頭,一口咬在她脖子上。她實在是太餓了,竟然撕下秦菜一大塊肉。
秦菜體內鮮血轉化不及,恢復能力也變得非常慢。但她依舊不避不閃,周碧華以她血肉為食,慢慢地開始充盈起來。秦菜的血肉染溼了睡衣,滴落一地。談笑轉過頭去,連沙鷹都微側了臉。
半個小時後,周碧華似乎吃飽了,在她醒來之前,秦菜轉身上樓。她找了一件以前的黑袍穿在身上,血在上面,如同水漬。下樓的時候周碧華正一臉疑惑:“老四,我好像睡了好久一樣。”
秦菜給她也換了一套嶄新的衣服,將她的頭髮也梳得整整齊齊。她笑意清淺,聲音溫柔:“媽,我們回家好不好?”
周碧華一聽,整個人都神采煥發:“現在嗎?也是,我都出來好幾天了吧?也不知道老五怎麼樣了,老頭子天天打牌,不曉得給他做飯沒有。”
秦菜帶她出門,談笑和沙鷹要跟上車,她擺手制止了。
那夜難得有月,她開著車,陪周碧華逛三畫市。周碧華以前從來沒有晚上到過這種地方,不時對著閃爍的招牌指指點點。看見廣場上跳舞的人,她也能好奇半天。
秦菜詳細地跟她解說,周碧華看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致:“老四,我們趕緊回去吧。家裡不知道都成什麼樣子了。”
秦菜微微點頭,霓虹七彩的光芒墜入眼眸,心頭刺痛。
即使開得再慢,車終於還是到了朱陽鎮。今天的朱陽鎮雖然已是深夜,依然熱鬧非常。秩序的使者和長老都到了,人間的高管也到了好些。秦菜把車停在鎮上,扶著秦媽媽下車。周碧華左右看了一番:“今天怎麼這麼多人?”
秦菜扶著她往家的方向走,兩旁麥苗如被,月光如紗。
“我記得以前這裡有棵橘子樹,皮特別薄,個又大。”秦菜指了指上面的地坎,周碧華笑了一聲:“可不是?那時候你哥也皮,自己想吃就哄你去摘。有一次你從樹下掉下來,胳膊摔脫舀了,那個渾小子回來還不敢說,就讓你自己去睡覺。”
“是啊,”秦菜也莞爾,“而且那樹上有許多好長的刺,二哥三哥總是拔掉紮在黃瓜上,假裝狼牙棒”
“還有那個石窟,以前我們家的小豬最喜歡在裡面玩了,我記得有一頭掉在石縫裡,一直沒找到。爸還狠狠將我揍了一頓。”
“是啊,後來有一天它又自己跑回來了,餓得瘦得不成樣子。”
“還有那邊那塊地,周大娘老是撒農藥,有次我放鴨子,十幾只鴨子全部都吃了毒麥子。”
“嗯,你悄悄把十幾只鴨子的胃全都剖開洗乾淨又縫好,竟然一隻也沒毒死。我們家老四從小就能幹,只是能幹的孩子,做的事會更多,也要比別人吃更多苦。”
“媽,其實我不怕吃苦。”
“媽知道,從小你就比你哥哥們勤快,比你大姐聰明,比你弟弟懂事。老四,媽看見你們一天天長大成人,心裡比什麼都高興。只是這些年你一直在外面,也不知道到底過得好不好。這次媽看見了,也就放心了。”
月光滌盪著村落,冬日的夜沒有蟲鳴,四周安靜得可以聽見淚水滑落的聲音。
“媽,如果真有下輩子,真想還作你的女兒。”
“傻話,你是媽的女兒,生生世世都是。”
“嗯。”
“哎,快到家了。”周碧華指指前面還透出燈光的院落,秦菜止住腳步:“是啊。”
“你穿得這麼少,肯定冷壞了。快進屋換衣服。”
“媽”秦菜撫上她的臉,最後將額頭輕輕抵在她額間,周碧華像哄小孩一樣摟住她,輕輕拍拍她的肩。
秦菜微微顫抖,她右手的法器輕而易舉地粉碎了周碧華體內的妖丹,然後張開獠牙,緩緩咬住她頸邊的動脈。溫柔的吸血,完全沒有半點痛苦。周碧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這麼大了還亂舔人,是不是冷了?媽回家給你拿衣服。”
她快步走回院子裡,院子裡雖然亮著燈,卻一個人也沒有。她走到自家堂屋裡,秦老二警惕地退後一步,手裡還拿著一根扁擔。周碧華想要說什麼,突然一陣睏意襲來。
她坐在堂屋裡籘編的躺椅上,喃喃道:“老頭子,給老四拿件衣服。我好睏,先睡一會兒。”
話落,她安祥地閉上了眼睛。
因為不想承受失去她的痛苦,於是讓她承受繼續活下來的痛苦,她終於還是做不到。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