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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發少年,不由便滿場大笑,一片掌聲中便喝出了長長的一聲:“彩——!”此時此地,這卻分明是一聲倒彩。偏是田巴卻沒有笑,對著這個布衣少年肅然一拱手:“才無老幼,敢請賜教。”稷下士子見田巴此等風範,自感方才有失淺薄,竟是立即肅靜了下來。

少年冷冷一笑,竟是一臉肅然之色,昂昂高聲道:“嘗聞廳堂未掃,不除郊草。白刃加胸,不救流矢。生死存亡之際,不可問玄妙空靈之事!先生以為然否?”

田巴一怔,頓時收斂笑容:“願聞下文。”

少年伸手直指田巴:“目下燕國欲報國恨,秦國虎視眈眈,楚國背盟進逼,趙國西面蠶食,齊國面臨四面壓力,邦國危在旦夕,請問先生有何良策?”激昂稚嫩之音竟是響徹全場。

田巴大是尷尬:“此等經世之策,我卻素無揣摩……”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少年冷笑:“燃眉之急,生死之危,先生束手無策,卻要論爭五帝三王之道,空談堅白之分,辨析合同之異,醉心馬之顏色、雞之腳趾、鳥之卵蛋,遠離民生國計,競日空談不休,不覺無趣麼?勸先生為蒼生謀國,莫以此等無用空話蠱惑國人!”

田巴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於深深一躬,坦誠認輸:“一個少年,尚知邦國憂患庶民生計,田巴汗顏無以自容也。今日受教,田巴終身不復空談也。”說罷對鄒衍一躬,又對著臺下數千士子一躬,竟是紅著臉匆匆去了。稷下學宮計程車子們大覺尷尬,沒有一個人說話,偌大的論戰堂竟是靜得唯聞喘息之聲。

倏忽之間,千里駒魯仲連聲名鵲起,稷下學宮各家大師爭相延攬。可魯仲連心志奇偉,竟是要先到墨家總院修習,而後再入稷下學宮。徐劫感慨萬端,便將魯仲連送到了墨家總院做院外弟子,叮囑他兩年之後一定回稷下學宮,自己回到了齊國。一到即墨,卻不想田巴已經在徐莊等候多日。田巴對老徐劫說:“魯仲連乃天上飛兔,豈至千里駒也。田巴願與先生隱居即墨,修習學問,終身不復空談。”老徐劫不能推脫,便與田巴做了臨莊摯友,時相酬酢切磋,倒甚是相投。只是那徐劫多次請田巴給弟子們講書,田巴都只是一句回絕:“不敢食言自肥,詒笑天下也。”竟是當真的終生不談學問了。

這一番故事,竟聽得蘇代嗟呀感嘆不止,見孟嘗君嘎然打住,不禁便急迫問道:“後來呢?魯仲連呢?魯大槓呢?還有那個槓姐兒呢?快說了!”孟嘗君哈哈大笑:“看看了,比我還著急。魯仲連麼,我正要對你提說,他做的事可是與你這個上卿有關了。至於魯大槓與槓姐兒如何,左右你要與魯仲連相識,自己去問了。”蘇代一聽,便知魯仲連必是為齊國秘密奔走,心下不禁便是一陣感慨,竟是意猶未盡的讚歎一聲:“天道昭彰也!齊國出此縱橫名士,卻是羞殺稷下清談士子了。”孟嘗君笑笑,便將他與魯仲連的計議說了一番,叮囑蘇代來春出使時多多留意。蘇代聽得仔細,也連連點頭,末了卻是沉吟不語。孟嘗君疑惑道:“三弟信不得魯仲連麼?”蘇代一笑:“哪裡話來?我是在推測,魯仲連必是另一條路子,與我這邦交斡旋卻是相得益彰。”孟嘗君笑道:“噢?如何另一條路子了?”蘇代便將自己的預料說了一遍,孟嘗君竟是良久沉默,末了嘆息一聲道:“也好啊,有個為國憂患的風塵名士,我等也免來日葬身魚腹了,”大飲一爵,竟噔的撂下銅爵,爬在案上大睡了。

蘇代悵然一嘆,向帳後侍女招招手示意扶走孟嘗君,便自己起身踽踽去了。

五、兩使入秦皆惶惶

節氣剛到“義氣至”,齊湣王便下詔蘇代立即出使秦國。

出使秦國是窩冬時的謀劃,蘇代自然在心。他原本想在清明之後西行,屆時冰開雪消,一則路上快捷,二則也與使節三月春行習俗相合,不使秦國感到突兀。蘇代沒有想到齊湣王比他更急,竟是立催上路。齊國三十節令,縱是清明節氣,也比中原的清明早了十多日,這“義氣至”頭上,實際還在二月初旬,正是春寒料峭路面冰封原野皚皚的時分,甭說使節,連商旅也都極是稀少。然則齊湣王的脾性是不容違拗的,沒奈何,蘇代也只有上路了。

雖然走得早,路上卻走得慢,一是快不了,二是不想快。蘇代很清楚,邦交斡旋的奧妙全在於自然得體,尤其是探察對方動向,更要不著痕跡。在春寒之際急吼吼入秦,卻只說些見機而作的話,十有八九是要難堪的。而邦交失敗了,朝野只會譴責他蘇代,誰也不會去指責齊湣王而為他開脫。只要出了臨淄,快慢便是自己的事,這也算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吧。於是,蘇代一路緩緩西行,到得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