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被我開過了。”那黑眼鏡就道,揹著那啞巴張走到邊角一根盤龍柱的邊上,“我覺得他說的是柱子。”
他背上那啞巴張在他靠近了那根柱子的時候抬了手,在那條暗金的龍脊上非常快速地按了幾下。
黑眼鏡挑了挑眉毛,偏過頭去看了他一眼,心裡就猛地一沉。
那啞巴張的呼吸還十分微弱,但是眼神卻很堅定。這是一種想開了以後的堅定,透著一股非常淡然的味道,有點像是拿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但同時又好像有一種奇異的宿命感浸透在他的眼神裡。好像飄在很遠的天上,又像幽暗處最冰冷的海水,是一種死一樣的平靜。
“去那古璽。”他輕聲道,右手勾在黑眼鏡的脖頸處,左手垂蕩著,因為硬撐起來說話而呼吸顯得有些急促。
“好的。”黑眼鏡頓了片刻,就道。
那墓牆中的機關喀拉拉的響,這根粗大的柱子整個下半部都從邊上推開,露出半人高的一個大洞,花兒爺從背後提著燈過來照了照,那下面是彎彎曲曲的一條黑石樓梯,還透著一股子經年累月的灰塵味道,很像黑白片時代老美的鬼怪電影裡用爛了的那種場景。
“牛逼。”胖子走過來道,“夠神秘。”
啞巴張的頭又垂了下去,下巴低低地扣在黑眼鏡的肩窩。黑眼鏡的傷處狠狠地抽疼了一下,然後從子彈炸出的凋落的花瓣一樣皺巴巴的黃褐色的傷口的邊緣就猛地開始瘙癢了起來。一直沿著迷走神經連帶了四肢的筋絡都癢了起來。一種惡狠狠的癢,好像有螞蟻附在骨頭上爬,有人用極細的牙籤挑著你的神經在輕輕地撥。黑眼鏡皺了皺眉,空著的手就在自己的肚子上重重按了一下。
“我記得霍仙姑那兒就有一隻鬼璽。”他道,拿手背擦了一下繃帶裡滲出來的血,揹著啞巴張走下石級。
“新月酒店的老闆最近也弄到一隻,下個月就要拍了。”花兒爺就跟著道,“道上想要的人多了,婆婆是打算要是真弄不到手就來硬的。”
那黑眼鏡聽了就‘咯咯’笑了一聲,掂了掂背上的啞巴張,也沒吭聲,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
“擦,這要再這麼冷下去你小胖爺就要凍成冰棒兒了。”胖子道,搓了搓屁股。這石道是越往下走周圍的溫度就降得越厲害,到最後連邊上的石壁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霜,白慘慘的,人的面板一靠上去就被死死黏住,只能血淋淋地硬撕下來。
“倒像是個放東西的好地方。”黑眼鏡就道,又把啞巴張往背上面送了送。他現在只穿了件黑背心,其餘的衣服都胡亂地裹在啞巴張身上,把他像個粽子一樣地包了起來,只露出他的兩個鼻孔在外面。
又走了幾步,那石道又更黑了些,就聽見下面一個人一聲慘叫,然後是叮叮噹噹的一串兒響,花兒爺的臉色一變,人就跟支箭似地衝了出去。
這下邊兒看樣子原來應該是個很大的平臺,中間豎著一塊巨大無比的石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了蠅頭小楷大小的古文字,不知道是什麼朝代的,字型傾斜得非常厲害。
吳小三爺大約是觸開了機關,從墓室四周的石牆穿出了無數道鋒銳的鐵絲,在空中結成細細密密的網,吳邪就被困在裡面,懷裡還抱著一個一直滲著綠水的東西。
他側腰和大腿處被幾根鐵線深深地切了進去,血水像噴泉一樣地往外面湧出來。
那阿彭就站在他們對面的一塊石頭上,衣服被劃成了片,但人卻沒怎麼傷著,只是臉色非常地蒼白。
“他媽的,這裘得考手下的人果然沒什麼好東西。”胖子就罵道,往一邊的地上狠狠唾了口血沫子,“□的,一會兒可別讓你胖爺逮到你。”
那阿彭聽他這麼說臉色就變了變,也不爭辯,又回頭看了他們一眼,一轉身就跑了。
那邊吳小三爺的臉已經是煞白的一片,兩隻眼睛空洞洞地朝他們這邊望過來,不知道到底是絕望了還是失血太多腦子昏了。
胖子拿腳尖兒在那鋼絲陣邊上一晃,那鞋尖兒刷地一下就裂了三瓣兒,黑眼鏡皺了皺眉,那花兒爺咬了咬嘴唇,心一橫,人就往那陣子裡衝了進去,他一邊往裡面跑,那全身的關節都在咔蹦咔蹦響得厲害,幾秒鐘的事情,人整個兒地就小了一圈兒。
“操,夠義氣。”胖子道,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花兒爺跑動的速度極快,身體幾乎像沒骨頭一樣在很小的間隙中穿梭,腰背,胸腹間的每一塊肌肉和骨頭都被狠狠地運作起來,在他幾乎皮包骨頭的身體上像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蟲包,暴突出來。他這一路過去就不斷有小塊小塊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