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辭只飲了幾杯酒,桌上菜餚一筷未動,顧瑾間或為他佈菜,他會回以一笑卻仍不動筷。但除卻偶然與顧瑾相視外,他俱是一身冷漠,似比往日更甚。
然而只這一道之隔,不過三尺的距離,可在陸茉幽心中卻如同一道鴻溝,似怎樣也無法跨越。她很想回頭看他,卻怎樣也不敢轉過頭去,無法解釋眼下她同簡瑄共坐一案,更無法面對他同顧瑾共坐一案。這樣的糾纏難受撕扯她心,桌上一盞溫茶一盞酒,她心有旁騖竟拾起酒盞喝下一口,只覺一股辛辣觸覺霎時從口中一路燒滑下腹,她毫無防備間掩唇便咳了起來。
簡瑄眼看她將酒吞下腹,見她一咳,即刻伸手輕拍在她背,這一下,陸茉幽愈發咳的厲害,一張小臉霎時通紅,她閃身躲避,卻被他在桌下一把攥住手腕。
簡辭低頭看自己手中酒盞,忽然勾唇一笑。
“有些冷呢,阿辭。”
身旁,顧瑾皺眉,輕輕抱住自己手肘,帶些嬌弱依人之態,簡辭回眼看去,眉色一動,將身上那外衫脫下為她覆在身上,一瞬間,顧瑾也成了與陸茉幽一般的,同簡辭一身相同顏色的衣裳。
她看著簡辭嬌羞一笑,垂頭不語。
“我,我出去略散散。”
陸茉幽臉色遽變,用帕子掩住口鼻,滿頰潮紅,連眼眸也咳的沁出微微淚水。她這一句說罷,簡瑄看她面色略是皺眉,終於鬆了手,只是她前腳起身他隨後亦起:
“母后,陸姑娘身子不適,我陪她外間走走去。”
皇后點頭,她自是知曉前些日子陸茉幽病狀,此番雖是大好,但終究病後虛弱,眼看簡瑄便要出門,她又交代:
“若是支援不住,便早些送她回太傅府,不必來報了。”
簡瑄一笑回頭應下,便腳步匆忙追了出去。
“呵,老十可真用心。”
簡曄滿面笑容卻突然眼底陰沉,一眾皇子皆是一笑,太子簡衡溫潤目光亦是看似無意滑過殿門。
陸茉幽腳步極快,待出得殿門便往一旁拐去,皇后曾數度召她入鳳儀宮,她約略也算知曉鳳儀宮格局,鳳儀宮大殿西側便是一處花圃,初夏正是茂盛,她一轉身便隱入了花圃之中。
方一站定,便覺胸口窒悶似喘…息不上,死死咬住嘴唇忍住眼底微熱,竟將那瑩潤櫻唇都咬出了血,口中酒氣中霎時便摻進了些微血腥氣味。
身後腳步聲響起,手臂被人攥住,陸茉幽驚惶回身一手推去,抬眼看去,小心壓抑的嗓音也終究透出厲色:
“殿下可曾滿意?若滿意,便放臣女出宮去吧!”
只是聲音顫抖,終究淒涼掩蓋了冷厲。
簡瑄於黑暗中眸色一動,竟霎時褪去溫潤:
“未免今後陷的太深而愈發受傷,不若趁早抽身。”
一語霎時擊中陸茉幽內心,她顰眉,他仍舊死死攥著她手臂,此時已不比方才殿內怕人發覺,她狠狠用力掙扎,卻覺著他手勁愈發的大,她掙脫不開便愈發急躁,眼淚便終於浮在眼眶中不住打轉,簡瑄忽而雙手握住她肩,霎時將她死死固住強迫對視:
“本宮喜歡你,你,能不能回頭,看看本宮。”
“不!”
簡瑄話音未落陸茉幽便驚惶脫口而出,而伴著這一聲拒絕,簡瑄雙手驀然死死用力,眼底現出一絲駭人狠色,他咬牙:
“為什麼……”
陸茉幽慌張伸手去撥他鉗在雙肩的手,錯愕恐慌:
“放我走!”
簡瑄不再說話,卻死死鉗住她不肯放手,甚至陸茉幽慌亂中用力去撥他手,竟將他手指都摳的破皮出血,他仍死死攥住,一雙眼眸緊緊看她。
“她說,不。十哥難道沒有聽到?”
黑暗中,正僵持不下令陸茉幽驚駭顫抖,卻突然自身後傳來一聲沉厚冷漠的嗓音,陸茉幽霎時整個人頓住忘記掙扎。
簡瑄亦是一怔,隨後卻忽而一笑,只是笑中卻極具複雜意味,但他卻並未鬆手。
繼而,花圃中又走進一人,脫去外衫後一身利落勁裝,於月色下漸次清晰的面容,他淡淡掃過陸茉幽,可她卻別過臉去不敢相見,簡瑄見他現身手終於一鬆,陸茉幽趁勢一個掙脫便回頭往外疾走而去。
“老十一,你唐突了。”
簡瑄冷冷的聲音響在黑夜,隨即再不說一句,轉身便往花圃外走去。
唐突嗎?突然之間花圃中竟只剩了簡辭一人,眉頭皺起,他自然知道自己行徑有多唐突。
“阿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