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世卿雖然激動,但他虛弱得幾乎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他拼命掐住溫簡的脖子更像是掛在溫簡身上,毫無殺傷力。
溫簡推開他,小心的扶著氣喘吁吁的他靠著山壁坐好,道:“我本不想這樣對你,這藥我是給白晚準備的,她受了太多苦,積攢了太多怨氣,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而回來,她說了太多謊言以至於我完全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所以我只有用這個辦法讓她失憶成為真的阮紅嬌,然後我娶她,守著她,你以為我不肯回京是自毀前程卻不知道這件事意義重大,溫家若是欠了她的,我來還,我只有一輩子,不論還不還的盡,我都只有這一輩子。”
如果那些他不敢查下去的事情,真的給她造成了莫大的傷害,那麼溫簡不確定她是為了自己才回來,還是為了向他的家族復仇才回來。這對於從小被教育要正直要嫉惡如仇要維護“神捕世家”名譽的溫簡來說,的確是莫大的諷刺,可是想到他那些自幼關*他的親人,他又怎忍將他們至於大廈傾倒,家破人亡生離死別的危險中呢?
“那你就去哄她吃啊,為什麼要害我。”許世卿恨不能哭了起來,他是個仵作而且還是這一行裡最優秀的,他寧可丟掉性命都不願意失去這身本事。
“因為你來了。”看到許世卿這副模樣,溫簡的眼睛也紅了,他道:“因為你識破了她。自我知道了她的身份我也夜不能寐,可我不敢說,不敢認她,因為只要這件事走漏一點風聲,她就會萬劫不復,你不知道她吃過的苦,你沒見過她那種模樣,她不能再過那樣的日子,她會活不下去的。”
“你可知道,如果我失去記憶,我也會活不下去的,你殺了我吧!”許世卿果真哭了起來,對著他嘶吼。
“我不能殺你,我會找最好的師父來教你驗屍,你底子好,用不著幾年就能恢復你的本事,我會竭盡能力幫你在京城刑獄司謀求職位,助你完成心願我不敢說彌補你什麼,但這是我僅能夠做到的了。”
“放屁。”許世卿哭罵道
“對不起。”溫簡慚愧的低下了頭。
藥效漸漸發作,許世卿身上忽冷忽熱,腦袋也開始發糊,他心裡十分惱怒可是又無可奈何,抬眼看了溫簡一眼,突然大笑了起來,大抵是嘲笑眼前的人多麼愚蠢。
他哭一陣笑一陣,像是瘋了一般,他最後虛弱的道:“可笑最後我沒有死在白晚手上,卻被你出賣了溫五啊溫五,你也許以為你重情重義卻不知自己有多麼愚蠢,嚴文淵一案受益的是你們溫家,受害的是他們姓白的你們早已成了仇敵,今日你放過她,他日未必她會放過你現在忘川被我吃了,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她放下仇恨除非她跟你一樣是個痴情種子可是,你們是不可能的溫候絕不會允許這種事”
“世上安得雙全法可笑人間盡痴人”許世卿說完這句話後便昏死了過去,忘川的藥效終於發作了。
世上安得雙全法,可笑人間盡痴人。
溫簡心中默唸這這句話,目光從許世卿身上移到的遠處的天和雲。風吹動他的衣襬,令他的長髮在風中掙扎,他在憂思重重和茫然無措中漸漸失去了眼中的焦距,那是一副從來不曾被人在他身上看見的樣子。
他不再是那個人們眼中可靠穩重,彷彿能在一切危急關頭鼎立天地的男人,而是一個不知所措又步步都錯的男人。
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親人在當年的案子裡扮演了什麼角色,同樣也不敢想象白晚回來背後是不是另有目的。旁人遇事在千萬個選擇裡至少有一個是正確的,而他面前的道路不論怎麼選擇,都是錯的。
放任白晚傷害自己的親人?放任自己的親人繼續殘害白晚?或者背叛將自己視為朋友的許世卿?
溫簡低頭看著山崖下綠綠蔥蔥的一片景色,恨不能跳下去一了百了,可他畢竟是個男人,是男人不管多麼苦他看了一眼身邊昏迷的許世卿,長長了抽了一口氣,收斂起了脆弱無助的心情,臉上漸漸失去表情,目光開始恢復沉著堅定。
是男人不管內心多苦,至少都應該去承擔或者承受那些,就算自己無力承受的未來。
山崖陡峭,岩石錯疊。
風往上吹。
那夾著風中的話語傳進了山崖上那人的耳裡。
白晚落了一滴淚,而腮邊那滴淚又很快被風帶走。
她半路折回,已站在山崖邊上不知許久,下面的對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她會聽,會想,甚至會想象如果許世卿沒有出現,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真的吃下了忘川,忘記了一切,那麼未來會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