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由此,衛昔昭身上的負擔減輕許多。除了確保瑜哥兒不出差錯,便沒有什麼打緊的事了。
長久以來,第一次覺得可以好好歇息一段時日了。
可以平平靜靜地等待父親等待夫君回家。
蕭龍澤並未因此而恢復他的身份、回到他的府邸,竟回到了季府,依然當他的管家。
這日他前來回稟府中事宜,樣貌、態度已又恢復成為了管家喬楚。
衛昔昭忍不住訝然失笑,問道:“這又是何苦?”蕭龍渄能夠登基,他與季允鶴都是功不可沒,完全可以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百般風光的日子,他卻沒有。
“不是說了麼,在季府才是我最愜意的光景。”蕭龍澤狡黠地眨了眨眼,之後才正色道,“況且,我答應過青城,要確保你不會有危險。”
衛昔昭研讀著他的神色,“可是……皇上駕崩,你不想去為他守靈麼?”
蕭龍澤眼中流露出一絲陰霾,“若我死了,他定是不聞不問。他死了,我又何苦假意孝敬。”
衛昔昭仍是看著他,欲言又止。
蕭龍澤莞爾笑道:“放心,我不記得你做過什麼,別人也不會知曉你做過什麼。”
衛昔昭便也報以一笑,“我本就什麼都沒做過。”
之後,蕭龍澤問起眼下的事,語氣也恢復成平時的樣子,“夫人打算如何處置您的二妹?”
“我這位二妹,自然是要拿來祭奠亡靈重生之嫡高一籌。”
“屆時夫人吩咐一聲便是,屬下會帶她到沉星姑娘墳前。”
衛昔昭又一次意外了,來自於他對自己的瞭解。
“夫人與屬下,其實是一種人。偶爾,寧可辜負不值得的親人,也不會辜負值得的朋友。”蕭龍澤淡淡一笑,拱手道:“屬下告退。”
每一句話,都能說到人的心裡去。如此洞悉人心的男子,想來早已淡泊了名利。無意於爭儲,無意於坐擁江山,其實是必然的結果。
只可惜,很多人看不到他這份得天獨厚的性情,甚至於,他的父皇都看不到。
蕭龍澤雖然與衛昔昭相識不久,卻瞭解她;而蕭龍渄雖然與衛昔昭相識已久,卻不瞭解她——
轉過天來,蕭龍渄召見衛昔昭。
衛昔昭欲行禮,被他阻止,“你我之間是親人,不需這些虛禮。”隨即便開門見山問道:“衛昔昀人在哪裡?”
“在季府。”
“將她帶進宮,會有人發落她。”
衛昔昭驚訝地看著他,“衛昔昀該由皇上發落麼?”
蕭龍渄亦是不解地看著她,“你想親手為昔晽報仇?”
“昔晽有皇上,不需旁人介入她的事。臣妾與衛昔昀之間,恩怨已久。”
蕭龍渄遲疑片刻,勉強點頭,“也好,人就隨你處置。”
衛昔昭轉而問道:“瑜哥兒何時送進宮中?”
蕭龍渄沉思片刻,“宮中人心莫測,還是寄養在你身邊為好重生之嫡高一籌。”之後抬頭問道,“可有為難之處?”
“沒有。”
她帶在身邊的是新帝子嗣,能有什麼為難的?
末了,衛昔昭提及蕭晨逸,“先皇靈柩……”
蕭龍渄逸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五哥和我提過此事了,我讓他如願便是。”
連一個親近的稱謂都吝嗇說出,只說是“他”。
衛昔昭帶著諸多感慨,回到府中。
晚飯時,衛昔昭命人將衛昔昀帶了過來。
“明日,我就要將你交給管家,由他隨意處置你。”衛昔昭宣佈完,開始一口一口地喝湯。
衛昔昀笑了一下,“對著一個將死之人,難得你還能有胃口。”
“可不就是,尤其是對著令我這麼厭惡的人,我居然還有胃口。”衛昔昭笑笑地深凝了衛昔昀一眼,“你呢?此刻就算給你山珍海味,你也吃不下了吧?”
衛昔昀的笑容怎麼也掛不住了。原來,還是怕死,還是奢望能夠不死。
“是非對錯,總算要過去了。”衛昔昭以為自己在這種時候會百感交集,可是沒有,心裡也不是平靜,是麻木。
失去的,終究是不能再擁有了。
即使衛昔昀死掉,也於事無補。
衛昔昭極是疲憊地揮了揮手,“帶她下去吧重生之嫡高一籌。”
第二日,衛昔昀被處死在沉星墳前。
她看著這世間的最後一眼,又見到了初見的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