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橫陣,朝著那數萬江南民軍逼近,服色雖雜,可在這嘹亮歌聲下,人人身上的紅袖套卻掩去了雜亂感覺,就如一點點星火,隨著身影逼近,連成燎原之勢。
前方在戰歌聲中前進,後方龍門還有數千民人也跟著一起唱,他們多是老弱,或沒報過護衛,不能出戰。此時就扯著嗓子,覺得能讓這歌聲更高一分,就能幫著自己人多一分助力。人群裡,鍾土位那殺豬般的尖細嗓音,跟劉文朗還壓著一分矜持的低沉嗓音也再聽不出差別,大家的歌聲都融在了一起。
歌聲越來越響,壓上來的步伐越來越齊,兩面四斤小炮不斷打來鴿子蛋大小的炮彈,穿透人群,濺起團團血肉。
“咱們被騙了,對面就是紅衣兵!”
“他們太卑鄙了,用紅衣兵裝扮成民軍!”
“紅衣兵太厲害,當年康熙皇帝的滿州鐵騎都吃了大虧,咱們怎麼可能打贏!?”
這幫江南民軍從沒見識過這種場面,面對如此渾然肅殺的氣勢,原本還能支撐他們在遠處開槍放炮鬧動靜的心氣,現在已是消散無影。
“跑啊!那真是南蠻的官兵!”
“咱們老百姓怎麼可能跟官兵鬥!”
“咱們的官兵呢?死哪裡去了?”
“管他什麼朝廷什麼官兵,再不摻和這事了,回家過日子去吧!”
當壓上來的民軍進到三十丈距離,止步整隊時,江南民軍如螞蟻堆起來的大象,轟然四散,少數硬氣的,傻愣的,還立在前面,想讓手中的槍炮再叫得大聲些。
蓬蓬茶”,…
偌大橫陣的三排齊射,在三十丈外,如一柄鐵錘,不僅將留下來的人轟倒,也將本已潰散的人潮轟得四分五裂,散作一個更大的扇面,向左右和後方捲逃而去。
十二月二日,龍門民軍之戰,英華六千民軍死六人,傷三十九人,江南鹽商組織起來的四萬多民軍,死三百多人,傷一千多人,死傷中有一半都是自相踐踏造成的。
打掃戰場的時候,鏢頭對李順說:“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原來你說的是那些柬埔寨土人,遠比這些江南民軍英勇。可話又說回來,咱們也終究不是軍人,為什麼你這般篤定,覺得江南民軍會如土雞瓦狗一般敗逃?”
李順淡淡地道:“扶南的人,最早跟咱們手下這些民人也沒什麼差別,可有吳都督帶領,有朝廷給咱們討生活的路子,也就成了大家現在所說的扶南人。現在麼,這些民人有你,有我帶領,有朝廷在江南開的活路,他們自然也會變。”
後方哨樓上,徐師道長嘆口氣,今日兩面民軍對戰,他懂得了很多。
他如此總結道:“是為利、為義還是為血氣?不,不是為了哪一樁,而是咱們這一國,能將這些東西都融進來,既是為自己的利,也是為一國的利。既是為自己所持的義,也是為華夏大義,利義一體,血氣就正了,這般血氣,比單純的利,比君臣大義激起的愚昧血氣,既柔韌,也更有力。”
正當徐師道在心靈滌新的時候,李順領隊回了龍門,卻被鐘上位揪住:“小李啊,我公司裡傷了兩個人,這傷殘撫卹銀子”…,你的公司是不是也擔點?”(
第六百一十四章 江南路,混沌之戰
() 江南鹽商組織起來的民軍頃刻之間被打垮,這事對江南官民的震撼,比紅衣兵打敗清兵還大。畢竟後者幾乎已是定律,絕難打破。現在南蠻民人倉促成軍,竟也打敗了四五倍的江南民人,還是最跋扈最兇悍的鹽巡遊手,“南蠻”這個稱呼,急速從鄙夷的藐稱,變為心悸的畏稱。
隨著這數萬逃兵返鄉無數傳言流散而出。有罵南蠻狡詐,讓紅衣兵偽裝為民軍,肆意殺戮的也有說南蠻民人日日也如軍兵一般『操』演,隨時都能成軍的還有說來江南的南蠻民人都是來自遙遠的扶南,個個殺人如麻,嗜好割
總而言之,經過這一戰,江南鹽商的信心驟然崩潰,而英華在江南扶植的鹽代更為囂張,活動幾乎已完全轉向公開。比如石門鹽代張三旺,直接把鹽鋪擺到了石門海寧兩縣的官鹽鋪子旁邊,不放過一家'。'
鹽商心氣潰決,再不敢動以武力解決問題的心思,只好轉頭又向官府施壓。可沒想到,等著他們的是來自官府的屠刀。
龍門民戰之後,兩江總督李衛雷厲風行地發下鈞令,宣稱以魏善誠為首的鹽商行首肆意囤貨居奇,哄抬鹽價,導致江南鹽『亂』四起。
與此同時,杭州將軍年羹堯也發鈞令,認定江南鹽商齊聚民軍是圖謀不軌,魏善誠等鹽商已犯下大逆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