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縣衙,我與春香也沒心思去聚歡樓了,便直接回了花枝巷。
剛到家,公孫琴便過來探望。
我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
公孫琴聽得瞠目結舌,罵了辛瀟瀟和縣令一頓後,感嘆道:“這位袁大人,雖然與你素未謀面,卻肯出面幫你,可見人還是要做好事,好人有好報。”
我情緒低落,聲音不由得比往日也低了幾分:“我做事全憑自己的心意,並沒有奢求什麼回報,不過今天確實應該是沾了往日名聲的光了。”
對於袁鑫榮,我自然真心實意感激。要不是他,今天我不死也得被脫層皮。
公孫琴打量著我,皺眉道:“往日裡你風風火火,非常有生機,今天怎麼無精打采起來?看來今天的事,讓你挺害怕呀。”
我嘆息道:“我害怕,但更多的是鬱悶,吏治壞成這樣,別的地方,只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商人的地位太低了。”
“以前我非常自信,覺得只要我肯努力,又有小聰明,將來一定能做一番事業,改變天下女子的地位。如今看,這根本是痴心妄想。”
平時倒也罷了,在店鋪裡,人人喚我一聲“東家”,大事小事都由我做主。
表面的平和繁榮,讓我自信過了頭。
等到風浪襲來,我才發現,在權勢面前,我什麼都不是。
一個小小的辛瀟瀟,一場毫無證據的陷害,打得我毫無還手之力。
權勢們彈下來的一粒灰,落到我身上,成了一座山。
空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卻沒有解救眾生的能力。
昔日的文豪發現,學醫救不了國。
如今的我發現,經商救不了女子。
士農工商,階級分層,我並不陌生,但我總以為,只要我安分守己,只要我有旁人比不上的閱歷見識,只要我願意一步一個腳印,總能在這個世界闖出一番天地。
只要世間有“公道”二字,我什麼都不用怕。
但我如今發現,“公道”二字,於商人而言,是奢侈品。
自己本就在社會的最底層啊,竟還妄想拉別人一把。
我哪有那麼大的能力?哪有改變世界的本事?
多麼可笑,多麼可悲。
如果我是男子就好了。
我可以進書院,拼命學習,博一個功名。
等我當官了,我要做清官,秉公處事,一定不當貪官汙吏。
話說回來,如果我真是男子,能考官,能有美好的前程,能有很多出路,能高人一等,那,我一定就不是現在的我了。
那時的我,不可能與女子共情,不會為女子抱不平,不會妄想改變千百年來女子低人一等的命運。
這就陷入怪圈了。
有能力的人,絕不會出手。
想出手的人,沒有能力。
我現在深深明白了一句話:哪怕看了很多書,懂很多道理,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
公孫琴聽懂我的意思,陪著我一起長吁短嘆。
雖然我情緒不佳,沒什麼精神,但大家覺得,事情過去了,我沒有吃虧,緩過來就好了。
但,她們想錯了。
吃飯的時候,明明桌子上都是我愛吃的菜,我卻沒有什麼胃口,食不知味,勉強吃了小半碗。
晚上的時候,我失眠了。
我知道自己該好好睡覺,好好吃飯,但知易行難。
前世,我的閨蜜曾經評價過我,說我有幾分小聰明,很愛讀書,且有時候有幾分過目不忘的本事。但我這個人,身上帶了文人的迂腐氣,性格里也有明顯的缺陷。
她說,我心思敏感細膩,又是理想主義者,要是一直順風順水倒也罷了,倘若遇到什麼變故,一定會大受打擊,難以自拔。
之前我還不以為然,如今才知道,她看人真準。
與考中狀元的宋如松和離,失去了觸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在世人看來,於我應該是莫大的打擊。
但,其實不是那樣的。
旁人覺得我是棄婦,可憐兮兮,不但要自己謀生,還要養兩個女兒,實則在我心裡,根本就不覺得自己可憐,不覺得與宋如松和離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婚姻在我心目中,可有可無,根本就沒有那麼重要。
遇上不合適的人,能夠及時止損,及時脫身,反倒是幸事。
如今,被辛瀟瀟算計,施縣令不問青紅皂白,就